翌日清晨,江辰如往常一般,踏入江城科技大学校门。
然而,甫一进入校园,他便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氛。
沿途所遇的学生,目光落在他身上时,总会多停留片刻,随之而来的是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
“看!就是他!”
“真的假的?看起来年纪好小啊——”
“听说昨天在国际会议中心,他当着大佬们的面证明了哥德巴赫猜想—””
“哥德巴赫猜想—真的假的?”
“那还能有假,数学系的王教授亲口确认的—”
那些议论声细碎而密集,不时传入江辰耳中。。
江辰面色如常,径直走向今日计划旁听的《高级细胞生物学》教室。
当他推开阶梯教室的后门时,原本还有些嘈杂的课堂瞬间安静了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江辰身上。
讲台上,年约五旬的教授正在调试投影仪,闻声抬头,看到江辰的身影,他脸上立刻浮现出热情的笑容。
整堂课,那位教授的目光似乎总有意无意地扫向后排。
讲到关键处,他甚至会停顿一下,主动问江辰问题。
下课铃响,教授竟没有立刻离开,反而快步走下讲台找江辰交流。
好不容易应付完教授,早已按捺不住的学生们,也一下围拢过来,将江辰的座位堵得水泄不通。
“江神!能给签个名吗?就签这本书上!”
一个男生激动地递过一本《数论导引》。
“学神!昨天您真的证明哥德巴赫猜想了?”
“大佬,能分享一下学习数学的方法吗?”
“大佬,您真的才十四岁吗?”
各种问题与请求如同潮水般涌来。
江辰看着无数双殷切的眼晴,有些无奈。
他并非厌恶这些热情的学子,只是不喜无谓的喧闹与浪费时间。
他的目光掠过那本《数论导引》,并未接过笔,而是平和地看向最先递书的男生。
“签名于纸,墨迹终会褪色。我的名字并不能帮你理解数学。”
他顿了顿,继续道:“若对数学本身感兴趣,不妨从厘清一个小的概念、或是独立解决一道课后难题开始。其中的乐趣,远胜过一个签名。”
他的语气没有不耐,却有一种令人信服的沉静,仿佛在喧闹中开辟了一小片理性的空间。
就连最激动的几个学生,也稍稍变得平静了一些。
江辰顺势站起身,对那男生微一颌首:“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失陪了。”
人群仿佛被江辰的气场所影响,不由自主地让出一条信道。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教室里才再次响起喻喻的议论声。
刚走出教程楼,江辰怀中的诺基亚手机便震动起来。
是苏老太太的电话。
他按下接听键。
“江先生!”
电话那头,苏老太太的声音罕见地失去了往日的平静:“您—您昨天证明了哥德巴赫猜想?!老身虽对高等数学知之甚少,但也知道这是了不得的大事!今天一早,我这边电话就快被打爆了!”
“京城几家顶尖学府的常务副校长、国家科学院数学学部的院土、还有几家背景深厚的官方媒体机构都通过各种渠道,千方百计地找到老身这里来了!话里话外,全是打听您的身份和联系方式—”
老太太顿了顿,继续道:“不过您放心,老身一概挡了回去,只说您是世交晚辈,在江城静心读书,不便打扰。苏家这点薄面,还是有的。但是,江先生—
“老身托人多方打听了一下,您那篇证明冰电猜想的论文,在国际数学界顶尖的圈子里已经引发了地震!恐怕用不了一个月,《数学年刊》就会正式刊登。如果再加之一篇哥德巴赫猜想,到时候,十四岁少年攻克世纪难题这消息无论如何是捂不住的!老身担心,届时来的恐怕就不只是学术圈的人了,世界各地的新闻媒体都会找过来,那场面—
苏家未必能全然挡住。您千万要提前有所准备啊!”
江辰淡淡道:“老夫人费心了。后续纷扰,我自有计较,您不必过于忧心。”
苏老太太松了口气道:“江先生心中有数便好。老身只是提前给您提个醒。有任何需要苏家出面的,您随时吩咐。那您先忙,有事随时联系老身。”
“好,有劳。”
江辰应了一声,才收起手机。
他略一沉吟,转身便向数学系办公楼走去。
事态的发展,比他预想的稍快了些。
此界凡俗对于学术成就的追捧热度,尤其是对“天才少年”标签的关注度,超出了他最初的估计。
进入秦阳明办公室,江辰便看到,秦阳明正对着电话那头激动地说着什么。
“是,是!冯主任您放心,江同学的工作我们一定全力支持,后续的论文补充材料已经在整理——哎?好好好!我一定转达!一定转达!”
他刚放下电话,铃声立刻又响了起来。
一抬头看到江辰,秦阳明如同看到救星,连忙对电话里匆匆说了句“稍后回电”,便挂断电话迎了上来。
“江辰同学,你总算来了!从昨天到现在,我这电话就没停过,国内外的都有,都是打听你和那篇证明的!幸亏你之前有交代,苏家那边也打了招呼,你的具体信息我们严格保密,只说是我校特聘研究员,暂时不便透露详情。”
他喘了口气,继续道:“学校高层也下了死命令,全力保护你的隐私,严禁任何师生对外泄露您的影象和个人信息。学年刊》上的论文一旦正式发表,这肯定瞒不住了,到时候媒体一拥而上,你这平静日子,怕是江辰点了点头,对此早已了然。
来到此界近两月,他对此间社会的运行规则,已有了更深的认知。
这并非玄天界那般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的丛林世界。
文明有序,律法森严,知识备受尊崇,而天才,尤其是未成年的天才,某种程度上享受着某种隐形的保护与特权。
他这具身体的年龄,反而成了一层天然的保护色。
只是,原先计划的,安心在江城科大作为普通旁听生汲取知识的路径,显然无法继续了。
“我明白。”
江辰打断了秦阳明的絮叨:“从明日起,我不会再公开出现在课堂上。”
秦阳明闻言,脸上顿时露出惋惜之色:“啊?这—太可惜了!那些课程对您———”
“我需要晚上使用学校实验室的权限。生命科学学院、化学化工学院、物理学院—
所有涉及生化、材料、微观观测的重点实验室,夜间使用权。钥匙、门禁卡、仪器预约最高权限。”
秦阳明愣了一下,随即立刻反应过来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我这就去找李主任和徐院长,以课题组特殊研究名义申请,保证给您办下来!”
虽然不解这位少年为何对实验室那些瓶瓶罐罐和精密仪器如此执看,但此刻,能满足他的要求,就是秦阳明最重要的事。
“好,另外给我在图书馆准备一间独立阅览室,我白天使用。”
“是!我明白!绝对保证清净!”
秦阳明拍着胸脯保证道。
事情安排妥当,江辰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走在渐次恢复“正常”的校园小径上,虽依旧能感受到那些从林荫道旁投来的好奇目光。
他的神情平静如初。
世声喧哗,于他而言,不过是勘破此界法则路途上的一点微末杂音。
昼伏夜出,避世而修,于他千年心境,并非难事。
江辰抬头看向远方的天空。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心外无物,唯道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