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艳阳,湛蓝万里,澄澈得令人心旷神怡。
吴风意识回归,从昏迷中苏醒,入眼的便是这般景象,只是不等他有所动作,耳畔便已被各种声音充斥。
有人高呼‘系统,系统……都穿越了,我的系统呢’,也有人咒骂‘这特么是什么鬼地方’。还有人在叫着‘爸爸’或‘妈妈’,调用中,还带着令人心生不忍的哭腔。
更有甚者,已经开始哭泣。呼唤声,呜咽声,哽噎声,恸哭声,汇聚成一片令人头疼,却又忍不住心酸的嘈杂。
特别是,这些声音里,还有一些奶声奶气的娃娃音,更是让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吴风意识渐渐清醒,猛地从地上坐了起来,入眼里的,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水波,阳光下,波光粼粼,如银鱼抖甲。
吴风念头顿起:这是给我干哪来了?
岸边的浅水处,一架机头塌陷半边,半边机身,连带机翼都已沉入水中的破损客机,搁浅在那。
客机上,还有不少人进进出出,将里面的遇难者尸体,以及机舱下行李抬出,放到岸边。
岸边已经堆满了一堆行李箱和各种托运包裹,还有一排排遇难者尸体,数十上百具一字排开,还是挺吓人的。
大家身后,是一片巍峨苍茫的连绵大山,林木葱葱。
近处林木并不高大,但远处的高大林木,以及林木之间纵横交错垂挂的藤蔓,却给人一种远古苍茫阴森之感。
看着那明显有别于地球的撑天巨木,以及那股远古荒蛮的气息,也难怪许多人会觉得他们已经穿越,在那呼唤系统。
当然,也有人不死心,举着手机,查看信号。
岸边,无数人围在那里,有的趴跪在自己亲人身旁,无助地调用着亲人,呼声令人心酸;有的四顾茫然,不知所措,眼神呆滞;有的则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周围一切。
有人因为失去亲朋而痛苦痛哭,也有人因为未知的未来而惊惧惊慌,还有人淡定自若,既来之,则安之。
吴风便属于最后者,因为他本就是个将死之人,年仅三十五便身患绝症,辛苦小半辈子,啥成就都没点亮,便已经被宣告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人生短暂又平凡,徒之奈何?
于是他变卖掉仅有的一点家产,将大半钱财留给父母,背上行囊,点亮此生从未点亮过的成就——出国游玩一趟。
飞机从东大京城出发,途经本子岛,略做停留,然后直接飞往游玩第一站——大漂亮天使之城。
结果在途中遭遇雷云风暴,等飞机颤颤巍巍,冲出那片雷暴区,入眼的就已经是这个奇异世界了。
也不知飞机撞到了什么,他只记得飞机最后打着旋,然后一团金光从前舱飞出,轰在他的胸口上,直接将他击晕。
醒来后,人已经在岸边,应该是有好心人将他抬下飞机。
途中飞机没有散架,没有爆炸,只能说,他们的运气不错。
他抬手轻抚胸口那处之前被金光轰中的地方,那里的t恤破了个拳头大小的洞,露出里面没什么肌肉的左胸。
胸口的皮肤没有破损,但却鼓起一个骇人的圆弧大包。
伸手轻按,并没有任何挤压心脏的不适感,还能感觉到皮肤下面的硬块,仿佛就象有东西镶崁在他胸口的皮肤下一样。
这有违常理的变化,让人想想都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但这细思极恐的一幕,并未让吴风太过惊惧。
毕竟本就命不久矣,结果最坏还能坏到哪里去?
甚至他都觉得,这次飞机失事,流落在这未知之地,要比将来让父母兄妹直面他英年早逝的结果,要好得多。
如此一想,他就更加淡定了,掏出手机看了看,果然没有半点信号,就连卫星短信都发不出去。
甚至手机系统都象是受到某种电磁波干扰一般,出现闪屏现象,也不知道是不是手机在中途撞坏了。
被这嘈杂的场面搞得有些头疼的吴风,从地上爬起,沿着岸边,迎着水面上吹来的风,默默行走。
风中没有任何咸味感,想来这片水波,应该是淡水湖波。
沿着湖岸的草地,吴风走了有一百多米,耳畔除了呼呼风声之外,再没有半点其他嘈杂之音。
人到中年,又身患绝症,早就崩溃过一次的他,此时并未象一些年轻人那样咋咋呼呼,惊慌失措。
他找了块石头坐下,顺便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穿越是肯定穿越了,系统是没有的。要问怎么知道,那只能说,他之前其实也在心里头默默呼唤了几下。
结果刚一坐下,他又站了起来,因为石面颇有些烫。
坏消息:穿越了,没有系统金手指!
好消息:身患绝症,命不久矣!不用死在父母面前,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大家只会把他们当成失踪人士。
站在岸边想了会,没有半点头绪,吴风干脆一甩脑袋:麻的!反正都是将死之人了,还想那么多干嘛?
果然,凡事只要肯放弃,烦恼自然随风去。
然而,没了烦恼的他,很快就感受到了艳阳的毒辣。
转身走向湖岸边的树阴,很快他便发现,地上的杂草越来越茂盛,越来越高,原本只到小腿的杂草,渐渐达到腰间。
在这杂草中行走,让他有些担心会碰到异界大辣条。
果然,还没等他走出几步,他便发现,茂盛的草丛中,有一道宽有一米多,明显被什么东西碾压过的痕迹。
看到这痕迹,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念头,‘大蛇过处,草木自分’,这要真是大蛇碾出来的痕迹,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
他有些担忧地抬头,沿着痕迹往林中看去,便看到有个东西躺在一棵大树下。
还好,那是一个澡盆大小的莲蓬,并非什么大辣条。
从痕迹,以及那玩意是莲蓬来看,虽然他从未见过这么大的莲蓬,但也知道,这玩意肯定是长在水里的。
估计是之前飞机失事,不得已在湖面上迫降时,撞到了这玩意,将其撞飞到这个地方来了吧!
那棵大树也不知是何种类,高有数十米,树冠很大,象一把巨伞。树杆直径起码两米,树皮如同苍老的甲片,上面还有被东西砸到的痕迹,估计是那个澡盆大的莲蓬给砸的。
然而,这种直径两米多的大树,并非最大的,比这更大的撑天巨木,在这里,彼彼皆是。
更深处的巨木与巨木之间,还有纵横交错的藤蔓,将这片山林完全连成一片,连骄阳也无法轻易穿透。
吴风朝那株大树走去,看向树底下的莲蓬,莲蓬上只有一颗成年男人拳头大小的绿色莲子,其馀莲蓬孔洞痕迹看上去都有些旧,象是莲子早就被鸟类给啄食了似的。
吴风将那颗莲子从裂开的莲蓬孔洞中抠出,然后放到鼻端轻轻嗅了嗅,一股草木气息直入鼻端。
他将莲子揣入裤兜,抬头看了眼林间,仿佛感觉这片原始山林,象一只默默张着血盆巨口的巨兽。
这种感觉让他自己吓了自己一跳,然后退出草丛,重新回到飞机失事处,准备跟大家汇合,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弄。
结果他才刚回到人群外围,便看到常威在打……不是,便看到一个皮肤偏黑的黑命贵老外在‘零元购’。
被黑老外零元购的对象,是一个身材臃肿,体型颇为庞大胖硕的年轻女生。
但这女生即便体型再庞大胖硕,在这身高一米九多,浑身肌肉虬结的黑老外面前,依旧显得有些象小孩一样不够看。
“拿来吧你!”
黑老外一声轻哼,说的居然还是东大语,然后拉着女生的拉杆箱一甩,便将这胖女生甩得趴在湖岸边的草地上。
在黑老外身边,还有个东大面孔的年轻人,在他们身后不远处,还有几个歪果仁面孔,有黑有白。
在这些人当中,还有几个东大面孔,有男有女,只是这些东大面孔的男女,看向胖女生时,都没有多少同情之色,反而更多的是看好戏时的幸灾乐祸之感。
那东大面孔的年轻人冲周围吃瓜众拱手解释,“请大家不要误会,我们是同学,这只是同学之间的打闹……”
说着,这年轻人又上前,蹲在那女子身边,并在她耳畔低声说:“白晓溪,别怪我们,要怪就怪你带着这么多吃食,却没能力保护它们吧!当然,你最好乖一点,否则我并不介意对你来个先j后杀,虽然你胖得象头猪,但听说胖女生都特别润。”
“蔡蒙泽,你无耻!”名叫白晓溪的胖女生,咬牙切齿,眸中闪铄着疯狂的光芒,但看到那些黑命贵,她又只能忍了。
或许这个蔡蒙泽不会那么饥不择食,对她如何,但那些黑老外的审美,还是让她有些担忧的。
因为跟他们是同学,所以她很清楚那些黑老外特别钟爱大屁股女生,而不巧,因为胖的原因,她的屁股就挺大。
虽然许多人此时都看出事情的端倪,但却没有人站出来。
毕竟,事不关己的时候,大家都喜欢高高挂起。
即便是吴风,此时也是如此,虽然他贱命一条,但他也清楚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面对那个黑老外,他没半点胜算。
但为此而担忧的人,也不是没有。
虽然聪明点的人早就想到,突然流落到这陌生之地,肯定会有人在失去法律的约束下,彻底失去道德底线。
可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刻会来得这么快。
在苦主不追究,大家又自扫门前雪的情况下,这事很快就没了馀韵,大家准备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可就在这时,那个之前对胖女孩零元购的黑老外,却看向吴风,特别是吴风那鼓起的裤兜。
“你,就是你,把你兜里的东西交出来!”
黑老外朝吴风鼓起的裤兜一指,说的依旧是东大语,虽然腔调上面有些怪,但那就是老外特有的东大腔调。
吴风也没有想到,自己如此低调,如此不起眼,居然还能被对方盯上。难道对方发现自己兜里的莲子有什么不凡之处?
吴风想不明白,但不管莲子凡不凡,这都是他的晚餐。
他可不是那些喜欢带零食在身边的人,行李中除了一些衣物之外,就只有一条烟和一瓶水了,可没其他吃的东西。
吴风看向黑老外跟那个蔡蒙泽,“零元购?”
蔡蒙泽看了眼黑老外,又看了眼旁边再度被吸引了注意力的吃瓜众,然后对吴风说道:“大哥,误会,误会,我这兄弟只是看上你兜里的东西,咱们可以商量一下,以物换物!”
说着,蔡蒙泽便朝吴风走去,并热情地张开双臂,打算跟吴风拥抱一下,但吴风伸手按在他的胸前,阻止了他。
可这依旧不能阻止蔡蒙泽的低声威胁,“大叔,就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子,就识相些吧!如今大家都穿越了,在这弱肉强食的原始荒蛮之地,想必你比我更懂什么叫社会险恶。”
吴风闻言,点了点头,然后说:“你们等我一下!”
说着,吴风便在那黑老外和一群吃瓜众的异样目光下,朝着湖面方向,跪了下来,抬手做持香状,“列祖列宗在上,不孝子孙吴风百拜叩首,恳请祖宗保佑我爸妈身体康健。爸妈,请恕孩儿不肖,孩儿不幸,身患绝症,时日无多,如今既已无法在二老面前尽孝,那便不能辱没了我吴家人的脊梁骨……”
众人闻言,不由神色各异,有些人甚至有点想笑。
但有些人却是笑不出来。
不至于,不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