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两仪殿。
李世民顶著黑眼圈走入殿內,脸色阴沉,整个人看起来也有些憔悴。
而他这幅状態,自然引起了殿內几名前来议政的大臣们的注意,纷纷投来了目光。
“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等到李世民在上方主位上落座后,长孙无忌最先忍不住开口询问道,脸上有著诧异之色。
李世民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一夜没睡。
而事实上也確实如此。
昨日与李承乾的那一番爭吵后,再加上长孙皇后的病情加重,李世民当晚便失了眠,直到快天亮才睡著。
而且由於今日要听几位心腹大臣稟报山东一带的水灾之事,所以仅仅睡了一个时辰便起来了。
“只是昨夜没休息好罢了,无妨。”
李世民摆了摆手说道,示意自己没事,让长孙无忌不必担心。
不过他虽然这么说,但作为臣子是不能不关心的,魏徵接著问道:“不知陛下因何事失眠?臣能或许能为陛下分忧。”
一旁的房玄龄闻言亦点头附和。
面对长孙无忌三人的询问,李世民犹豫了一下后才道:“观音婢的病情又加重了,最近太子也闹腾。”
“前几日东宫右庶子前来上书,称太子频频出宫游猎玩乐,已经许久未去听讲上课。
“朕將太子召来训斥,但太子竟与朕顶嘴,还说朕待他太过於苛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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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说说,朕如何能不气?”
一提到昨日和李承乾的爭吵,李世民的语气便忍不住激动了起来,显然现在仍余怒未消。
而听完李世民的话以后,房玄龄和魏徵二人对视了一眼,都没有第一时间开口说话。
父子二人爭吵,这属於家事,他们身为臣子不太好发表意见。
於是两人齐齐將目光投向了长孙无忌。
身为太子的舅舅,皇后的兄长,长孙无忌开这个口自然是最恰当的。
看见魏徵两人的眼神,长孙无忌心里无奈,只能开口道:“太子往日行事向来有矩,如今想必也只是一时贪玩而已,还请陛下息怒,不要过於介怀,以免伤了龙体。”
又是一番和稀泥的言论。
李世民听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拔高声音道:“一时贪玩?他简直是行事荒诞!”
“这逆子不止是出宫游猎、荒废学业,此前更是在东宫北苑假扮突厥人与护卫砍杀!”
“如此无法无天,哪里有身为我大唐储君的模样!”
若李承乾只是出宫游猎的话,李世民还不至於这么生气,关键是李承乾还做了一系列荒诞不堪之事。
亲自扮演突厥人和护卫砍杀,和宦官玩乐,无故鞭打宫人泄愤,贪图奢靡建造宫室,还对劝諫的张玄素等一眾东宫属臣们无礼至极。
正是因为这些行径叠加在一起,李世民昨日才会那么生气,才会那么严厉地训斥李承乾。
“这”
长孙无忌听完后也不禁为之哑然,他虽然也听说了有关李承乾的一些传言,却不知对方都做了这么多荒诞的事情。
其他的也就罢了,但假扮突厥人和护卫砍杀,岂是太子所为?
须知大唐和突厥人可是宿敌。
魏徵听也皱起了眉头,说道:“若是如陛下所说,那太子的行为的確过分了。”
“如此放纵下去,恐怕太子日后將会更加难以管束,陛下须重视此事。”
“秦二世而亡,除了有秦朝律法苛待百姓之故,更因秦二世荒淫无度,陛下难道想让太子成为秦二世乎?”
要只是简单的父子爭吵,他不会开口发表意见;但太子行事荒悖,他就不能保持沉默了。
面对魏徵的諫言,李世民脸上明显露出了不悦之色,踏马的连秦二世都拿出来作比较,他能的上我家承乾一根毛吗?
房玄龄看出了李世民的不悦,於是对魏徵道:“太子以往行事贤明,近来虽然有些放纵,但只需多加教导即可回归正途。”
“魏侍中以秦二世与太子做比,未免有些过分。”
然而魏徵却不为所动,淡淡说道:“我只是在提醒陛下罢了。”
“太子身为储君,我大唐未来的天子,事关我大唐的江山社稷,必须要好好培养。”
“左僕射说是与不是?”
面对油盐不进的魏徵,房玄龄也是无可奈何,只能苦笑以对。
毕竟魏徵的性格硬得跟石头一样,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他也是第一次见识到了。
“魏徵所言也不无道理。”
李世民听完后一时陷入了沉思之中,隨后像是下了某种决心,对魏徵说道:“既如此,朕便加封你为太子太师,知门下省事如旧,日后好好替朕教导太子。”
魏徵的话虽然刺人,但也给李世民提了个醒。
大唐天下虽然在他的手中很稳固,但若他今后驾崩离世,让行事越发不端的李承乾继位,谁知道会不会如同秦朝一样二世而亡?
“臣,遵旨。”
魏徵自然不会推辞,躬身下拜。
而一旁的长孙无忌见到这一幕,目光微微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就在李世民准备结束討论此事的时候,一名宦官突然前来稟报导:“陛下,东宫左庶子张玄素求见。”
“张玄素?”
李世民闻言愣了一下,隨后脸上露出慍怒之色,气道:“定然又是那逆子又胡作非为了!”
张玄素每次过来找他基本上都是告李承乾的状。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搞得他每次面对张玄素的时候,都只能儘量安抚,让他极其尷尬。
忍住心中的怒气,李世民说道:“宣!”
宦官躬身而退,片刻后,便带著一名白鬍子老头走进了两仪殿。
正是张玄素。
张玄素走入大殿,向李世民躬身拜倒:“臣张玄素,参见陛下!”
“左庶子请起。”
李世民右手虚托,隨后嘆了口气,主动问道:“可是太子又做了什么出格之事了?”
“左庶子儘管告诉朕,朕稍后定会好好训斥太子。”
然而张玄素闻言却连连摇头:“並非如此,陛下误会了,臣今日並非是来告状的。”
“哦?不是告太子的状?”
李世民挑了挑眉,一时有些惊奇。
这可真是太少见了。
张玄素点了点头,然后笑道:“臣非但不是来告状,反而还是来夸讚太子殿下的。”
“因为殿下他终於悔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