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殿內。
李长青不断来回踱步,一脸鬱闷地嘀咕道:“这李承乾怎么还没回来?”
李承乾说去给他找个地方住,结果一出门就再也没回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將近半个时辰。
他到底干甚去了?
我要是被人发现了,岂不是要糟糕了。
压下心中的疑惑和不安,李长青弯腰从地上散落一地的果子里面捡起了个橘子,剥开就直接往嘴里塞。
从早上离开魏王府,再到被李承乾绑回东宫,他是一口饭都没吃,肚子早就饿的开始叫了。
就在李长青大口大口炫橘子的时候,一阵脚步声忽然从殿外传来。
李长青以为是李承乾终於回来了,於是赶忙把手里剩余的橘子塞嘴里,然后准备起身前去迎接。
可当他看清楚迎面走入大殿之人的样貌后,却惊得差点將嘴里的橘子喷出来。
因为走进大殿的哪里是李承乾,而是一个面容古板、衣著朴素的陌生老头!
“这老头是谁?!”
李长青变了脸色,他明明记得李承乾下了令不许任何人进殿,怎么还会有人进来?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墨菲定律?
而就在他发懵的间隙,对方已经走到他面前,无不气愤地道:“太子为何要对老臣避而不见?”
这老头,自然便是张玄素。
他在近些日子已经不止一次求见过李承乾,但都被各种理由给拒绝了。
也正因如此,今日他才会不顾宫人劝阻,强行进入大殿。
而果不其然,太子就在里面!
看著面前一脸愤懣之色的张玄素,李长青浑身僵硬,后背冷汗直冒。
现在发生的一切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和掌控,这种情况是他根本未曾设想过的。
对方果然將他认成了李承乾!
而且看这年龄和气质,还有质问自己的语气,定然不是普通人啊。
李长青咽了口唾沫,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硬著头皮道:“本本宫近日来身体不佳,一直在修养。”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尝试假装一下李承乾了,看看能不能矇混过去。
张玄素闻言皱眉道:“既是身体不佳,太子殿下为何还频频出宫游猎?”
“殿下莫非真以为老臣好糊弄不成!”
李长青一时哑然,不知该如何回答,或者说根本没法回答。
因为他现在连这老头的身份是什么都不知道,稍有不慎就会说错话,处境极为被动。
好在张玄素並没有察觉到李长青的异样,只是嘆了口气,苦口婆心地道:“殿下,您身为太子,我大唐之储君,怎能整日把心思放在狩猎玩乐之事上?”
“您近一个月来都没有听老臣讲课,如此下去学业定会荒废,要知道业精於勤荒於嬉,万万不可玩物丧志啊!”
讲课?学业?
李长青心中一动,瞬间抓住了重点。
这老头既然为李承乾讲课,又如此关心其学业,那必然是负责教育李承乾的老师,大概率是东宫左庶子或者右庶子之类的职位。
难怪敢违背李承乾的命令直接闯进来。
“贞观十年我记得李承乾这时候的老师好像是张玄素、李百药和杜正伦三人。”
“就是不知道他是其中的哪个。”
李长青暗暗思索道。
此时他很庆幸自己在穿越前为了拍剧而去大量了解了唐朝时期的歷史资料,不然现在怕是要蒙圈。
摸出对方的一点底细后,李长青稍稍定了定神,接著满是歉意地道:“此事是学生的错,不该太过放纵自己,还请老师原谅,学生日后保证不会再犯了。”
说完,李长青执弟子礼向张玄素行礼赔罪。
虽然李承乾的身份是太子,但对老师认错行礼是没有问题的,並不算逾礼。
李长青现在只想儘快把这老头打发走,因此直接摆出认错的低姿態。
但他这一认错,却让原本打算好好劝諫一番的张玄素愣住了。
“太子殿下主动认错了?”
望著面前低头认错的“太子”,张玄素满脸震惊,心里更是觉得难以置信。
近几年来,李承乾性格越来越叛逆,时常旷课不说,对他的劝諫也是爱答不理,只当做耳旁风。
有时候说烦了,甚至还会对他出言不逊。
可现在太子非但恭恭敬敬地向他认错,而且还自称“学生”,並称呼他为“老师”而非左庶子
一时间,张玄素只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眼前这一切是都是真的吗?
这真是他所熟悉的太子吗?
张玄素陷入震惊中没有说话,而这则让低著头的李长青一下子忐忑了起来,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
莫非这老头不是李承乾的老师而是个普通臣子?
可普通臣子哪敢擅闯东宫。
思来想去,李长青决定抬头看看是什么情况,然而当他抬起头后,却见到眼前的张玄素双目通红、满面泪水。
“老师,你”
李长青看见这一幕后不禁傻眼了。
什么情况,怎么就突然哭了?
“无碍。”
而张玄素抬手擦去泪水,吸了吸鼻子后,略带哽咽地说道:“老臣只是太高兴罢了。”
“太子殿下,您终於迷途知返了!”
张玄素的语气里充满了欣慰之意。
不怪他如此激动,而是身为东宫左庶子,他的职责就是教育以及劝諫太子。
可李承乾此前一直不听他的劝諫,长时间放纵自己,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如今太子突然转变,不但听进去了他的劝諫,还主动承认错误,他怎么能不对此感到高兴?
他的一片苦心终究没有白费!
“”
李长青闻言嘴角微抽,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认个错把人给感动成这样。
这就是皇权至上的时代吗。
心里吐槽了一句后,李长青继续摆出一副恳切和自责之色,说道:“学生也是近来才意识到此前所为有多么不妥,此后定会改正。”
“也希望老师今后能够多多教育学生,好让学生能够成为一位合格的储君。”
听完这番话,张玄素只觉得幸福得快要晕过去了,一张老脸上满是红光,连连点头道:“只要殿下愿意改正,什么时候都不晚!”
“请殿下放心,老臣身为东宫左庶子,教导殿下本就是老臣的职责,老臣自是鞠躬尽瘁,责无旁贷!”
李长青露出笑容,说道:“那学生便放心了只是老师,学生今日身体確实不適,怕是无法接受老师教导,改日可好?”
张玄素现在心情大好,哪里会不同意,抚须笑道:“自无不可!殿下当以身体为重才是。”
“殿下好好休息,老臣就不打扰了,等过几日再来探望殿下。”
说完,张玄素便起身告辞。
李长青微笑著目送他离去,直到看见张玄素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大殿门口后,方才用颤抖的手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