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似练,泼洒在峰顶的孤坪上,将鳞怪石镀成冷硬的银锭。
汤英鹗此刻只想破口大骂!他娘的!此次奇袭华山,本想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却万万没料到,竞是己方损兵折将,踢到了如此一块硬铁板!
华山派何时成了这般难啃的骨头?山弟子陆大有·
作为嵩山派难得的智囊,他心底那丝理智已在尖锐嘶鸣:该退了!但一股更灼热的不甘,却如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
折损近半人手,灰溜溜退走?他无法忍受,更无法交代!
“我和费师兄去宰了那小子!丁师兄对付岳不群!”汤英鹗眼中凶光一闪,决断已下。
汤英鹗与费斌,带着两名黑道高手,瞬间合围陆大有!甫一交手,两人为掩身份,剑招尚取泰山、恒山两派路数。
然只斗了一个回合,那泰山剑法的沉稳、恒山剑法的绵密便抛诸脑后,手中长剑本能地划出大开大阖、气势雄浑的轨迹一一赫然是浸淫多年的嵩山剑法!
实在是对面传来的压力,太过骇人!剑风如冰针砭骨,气机似山岳倾轧。
直到此刻,汤、费二人才切身体会到,为何那几名黑道好手会如砍瓜切菜般被斩杀!
这压力,竟比直面掌门左冷禅时更甚!难道这华山二代弟子的武功—竟比掌门师兄还高?!汤英鹅猛地一甩头,将这荒谬绝伦的念头狠狠压灭。
场中,七名高手合围,兵刃寒光闪铄。然而内核的陆大有,却依旧闲庭信步,目光如冰刃般锁定馀沧海:“馀观主,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得了嵩山两大太保的强力增援,馀沧海胆气稍壮,色厉内荏地嘶吼:“七对一!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话音未落,陆大有身形微晃,使出一招华山剑法“无边落木”。
下一瞬,人已化作深秋山林间席卷的狂风!
千百道森寒剑光沛然勃发,如被无形秋风催动的万千枯叶,萧萧瑟瑟,无声无息却又遮天蔽日般飘洒开来!
那剑光层层叠叠,而下,带着寂灭万物的凋零之意,瞬间淹没了月光与人影,将七人尽数笼罩在这片“落叶”构成的绝杀之域!
陆大有的身影,彻底融入这无边萧索的剑之落木中,唯馀那无处不在、蕴含致命锋锐的“枯叶”飘零!
围攻七人,刹那间只觉眼前、身周、头顶,尽是无休无止、凄美肃杀的剑之落木,避无可避!
本应联手抗敌的七人,阵势瞬间瓦解!
除却汤英鹗与费斌互为椅角,长剑交相呼应,勉力支撑外,其馀五人本就是仓促聚拢的乌合之众,此刻更是顾此失彼,只能凭各自本事,竭力招架那无处不在的森然剑影!
“叮叮当当叮叮一!”
密集如疾雨敲打千年古刹笆蕉叶的撞击声,骤然而起!
那声音急促、清脆、连绵不绝,似珠落玉盘,又如冰珠砸阔叶,带着奇异韵律与刺骨杀伐之音!
其间,猛地爆出两声短促凄厉到极致的惨嚎,如同濒死孤雁的最后哀鸣,生生刺破了这雨打笆蕉的连绵节奏!
剑光骤然消散,如同风停雨歇,落叶归根。
陆大有的身影清淅地显现出来,长剑平举,剑尖已稳稳送入馀沧海的咽喉。
馀沧海双目暴凸,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与难以置信,仿佛一片被寒风骤然冻结在枝头的枯叶。
而在馀沧海脚边两侧,无声无息地倒伏着两具黑衣户体。
一人手中紧握着断裂的链子刀,刀头无力垂落;另一人则着扭曲的短枪,枪尖斜指地面。
月光冷冷地洒在他们身上,唯有喉间、心口处,一点迅速涸开的暗红,成为这“无边落木”下最沉默的终结注脚。
剩下的四人一一汤英鹗、费斌及两名黑道高手,无不面无人色,遍体生寒!握着兵刃的手,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斗!
那无边落木的萧杀之意,仿佛已深深烙印在他们神魂深处。
就在这死寂般的恐惧悄然蔓延之际,一旁已草草裹好肩伤的白板煞星,嘶哑阴冷的嗓音骤然响起,刺破了凝滞的空气:
“不要慌!休被他这手邪门剑法唬住!此子年岁几何?内力修为再深,又能深厚到哪里去?!
方才不过仗着剑招奇诡,趁老夫一时大意才侥幸得手!以我们几人的功力,耗也把他耗死。”
白板煞星一番话起了作用,让四人为之一振,重拾信心。
“哦,既然如此为何你还不出手?”陆大有说道。
“他此刻在趁机调息,大家不要给他喘息的机会。”白板煞星对他的话毫不理会,提醒大家道。
四人闻言,立时身再上!此番攻势更显谨慎,周身气劲鼓荡,毕生所学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然而,陆大有依旧从容,不见半分疲态。
陆大有手中长剑潇洒挥出,这次却是华山剑法十三式中的“青山隐隐”,他信手挥出的每一式一招,都好似带有无上的威力。
此剑法一出,剑身在清冷月光下,忽隐忽焉,不知何时就突然在敌人眼前出现。
剑光乍现,四人只得联手相抗。
剑光乍现,四人只得联手相抗。
当陆大有剑锋指向那使刀黑衣人面门时,费斌、汤英鹗及另一名使峨眉刺的黑衣人,三般兵刃立时攻向陆大有周身要害,迫其回防。
然陆大有身法飘若惊鸿,长剑悠然一转,寒芒已刺向那使峨眉刺的黑衣人!费斌与汤英鹗同使嵩山剑法,一人“叠翠浮青”,一人“玉井天池”,剑光交织,堪堪合力挡下这诡一剑。
剑光再隐,再现时,森然剑尖已直指汤英鹗眉心!
本该与费斌联手夹击的另两名黑衣高手,此刻已是惊弓之鸟,攻势畏首畏尾,十成功力倒有七成用在守御门户之上。
“蠢货!”费斌见状不禁怒骂!
汤英鹗长剑在外,回挡已然不及,只得竭力拧身闪避!身旁费斌心急如焚,一招“天外玉龙”长剑横削陆大有,却知远水难救近火!
情急之下,他竟将手中长剑脱手掷出,直射陆大有!同时整个人状若疯虎,双掌挟毕生功力,不顾一切地猛扑而上!
陆大有面对左侧激射而来的长剑,只是左手中指屈指轻弹。
“叮!”一声脆响,长剑应声斜飞。面对费斌拼死拍来的双掌,陆大有左掌淡然挥出,单掌迎上双掌!
费斌号称“大嵩阳手”掌上功夫了得,然而两人掌力相交。
“砰!”气劲交击!费斌身形剧震,如遭重锤,闷哼一声倒飞出去。
费彬跟跪着落地,口中喷出一口鲜血,他直到此刻才骇然的明白,这人剑法武功之高,恐怕已冠绝五岳剑派。
陆大有刺向汤英鹦眉心的必杀一剑,终因费斌的搏命干扰而未能奏全功。
剑锋擦着汤英鹗左眼眉梢掠过,留下一道深长血痕!
“啊!”汤英鹗发出一声惨嚎!这一剑虽未致命,但剑锋已伤及颅脑,汤英鹗痛煞不已。
鲜血瞬间涌出,模糊了汤英鹗左眼视野,一片刺目猩红!
他却不敢抬手擦拭,只因那致命的剑意,依旧如骨之蛆,萦绕未散!
就在这电光石火间一陆大有的身后,白板煞星那柄窄刃“观锉”,无声滑出鞘外!
动了!
没有预兆,没有呼喝!白板煞星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骤然释放!
他整个人几乎是贴着地面“滑”了出去,并非直冲,而是借着地面一丛低矮灌木的阴影,诡异地划出一道弧线,形如鬼魅,瞬息便切至陆大有背后丈内!
全力施为!碎坐刃法一一剔鳞扫!
这一刀,凝聚了他数十年浸淫此道的凶戾与怨毒!在月光下撕裂出一道凝实的、扭曲的惨白光痕!
光痕并非笔直,而是如同被无形巨力拧绞过的闪电,刀锋破空,带起刺耳的“嘴咔”厉啸,直似万千细骨寸寸碎裂!
直斩陆大有毫无防备的双腿脚踝!
阴寒刺骨的戾气未至,那股刮骨碎筋的杀意,已如冰锥般透入陆大有的脊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