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园内,晨露未散。
傅红雪负手立于廊下,一袭玄衣如墨,衬得他面容愈发冷峻。
闭关月馀,他周身气息愈发沉凝,举手投足间似有无形威压。
慕容婉儿手捧一封烫金战帖,缓步而来。她今日着了一袭淡青罗裙,发间只一支白玉兰,素雅中透着几分清冷。
“夫君,公子羽的战书。”她轻声道,将帖子递上。
傅红雪接过,指尖微动,信封上朱砂印赫然映入眼帘一一一方篆刻“公子羽”三字的印记,殷红如血。
他展开信缄,纸上字迹清逸隽秀,却又暗藏锋芒:
“闻君刀法冠绝当世,羽虽不才,愿效仿昔日上官金虹与李寻欢‘密室论武”之故事,择一静室,不涉外人,唯刀与剑,证此武道。生死胜负,皆付此战。”
落款处,朱砂印鲜艳夺目,似在无声宣告着主人的决心。
傅红雪只扫了一眼,便随手将战书置于案上,神色淡然如常。
慕容婉儿抬眸看他,只觉他此次出关后,整个人愈发深不可测。
明明只是静立于此,却仿佛一座巍峨高山,令人不敢逼视。
“夫君,要接下这份战书吗?”她轻声问道。
“接,当然要接。”傅红雪淡淡道,声音低沉而笃定。
慕容婉儿眉间微,低声道:“我只怕,这其中恐怕会有诈。”
傅红雪唇角微扬,露出一抹冷峻的笑意:“不怕,你夫君我可不会被阴谋打败。”
慕容婉儿见他如此从容,心中稍安,又问:“那时间、地点?”
“时间就定在五月初五。”傅红雪略一沉吟,继续道,“至于地点,他既然要来个‘密室论武”,就让他来定。”
慕容婉儿点头应下,转身去安排回信事宜,
不过数日,傅红雪与公子羽将于五月初五“密室论武”的消息,便如一阵疾风,席卷了整个江湖。
茶楼酒肆间,人人议论纷纷。有人惊叹公子羽竟敢挑战“魔刀”傅红雪,亦有人猜测这“密室论武”背后是否另有玄机。
“听说公子羽的剑法已臻化境!”
“傅红雪闭关月馀,谁知道他如今到了何等境界?”
“可惜是密室论武,外人不得一见啊—”
尽管知道此战不对外开放,仍有无数江湖客纷纷赶往长安,只盼能第一时间得知胜负结果。
三日后,公子羽选定的地点终于传出一一长安城外十方竹林。
又是十方竹林,看来他与这个地方很有缘分,或者公子羽故意选在此处?
据说,他已在竹林中辟出一片空地,准备建造一座石室,专供二人论武。
为表公平,他特意邀请傅红雪共同参与石室的建造,以确保其中无任何机关暗算。
傅红雪听闻,只淡淡一笑:“好,就依他所言。”
密室论武”前的倒数第八日,长安城朱雀大街上,一辆由四匹纯白骏马牵引的鎏金马车缓缓驶来。
身着锦袍的剑侍骑着八匹纯白骏马开道,腰间佩剑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
马车通体以紫檀木打造,车辕上雕刻着繁复的云纹,车窗悬挂着轻薄的素纱,在微风中轻轻飘动。
车顶四角各悬一枚青铜铃铛,随着马车的行进发出清脆的声响。
公子羽端坐车内,修长的手指轻叩窗根。车帘微掀,隐约可见他俊逸的侧颜和那一袭纤尘不染的白衣。
鸿宾客栈早已被包下,掌柜带着伙计们躬敬地候在门前。
当公子羽的轿琴停在客栈门口时,整条朱雀大街都挤满了围观的百姓和武林人士。
更引人注目的是随后的人群一一少林方丈心灯大师手持禅杖,武当掌门清尘道长背负长剑,华山派“凌霄剑“梅青鸣一袭青衫,峨眉九如师太手执拂尘。
还有江南慕容世家、蜀中唐门、关外公孙氏等各大世家的家主,无一不是脚就能让武林震动的人物。
这场面,与其说是公子羽的入城仪式,不如说是整个正道武林的一次盛大集会。
客栈二楼雅间内,公子羽临窗而立,手中把玩着一盏青瓷茶盏。窗外夕阳西斜,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身后,几位掌门正在低声交谈。
公子羽听着这些议论,唇角微扬。他当然知道这些正道人士为何如此热切,只因傅红雪这些年的崛起,让整个武林都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这些自翊名门正派的人物,需要一个能与之抗衡的英雄。
而他公子羽,恰好在这个时机出现,又顶着“沉浪传人“的光环,简直是天赐的救星。
密室论武”前的倒数第三日,十方竹林中央的空地上,一座巨大的石室已然拔地而起。
这石室通体用青冈岩砌成,高约三丈,长宽各五丈,没有一扇窗户,只有一扇厚重的玄铁大门。
为了提防有什么阴谋,慕容婉儿亲自监督了石室建造的全过程。
石室建成后,慕容婉儿又调来十二名魔教精锐,日夜轮守。
这些守卫都是她精心挑选的心腹,每人腰间都配着淬毒的短刃,眼神锐利如鹰。
他们呈环形将石室团团围住,连一只飞鸟靠近都会引起警觉。
“记住,“慕容婉儿临走前最后一次叮瞩,“直到决战之日,任何人不得靠近石室十丈之内,
违者一一格杀勿论。“
守卫们齐声应诺,声音在竹林中回荡,
夕阳西下,石室在馀晖中投下长长的阴影。五月初五,这个日子正在一天天逼近。
五月初五。乙已年,辛巳月,庚子日冲马(申午)煞南。北方危月燕(凶星)。
宜:祭祀、祈福。
忌:嫁娶、动土、安葬。
这日,晴空万里,是个好天气,
傅红雪端坐在冷香园的膳厅内,修长的手指执着一双象牙箸,正慢条斯理地用着早膳。
一碗清粥,几样精致小菜,他吃得极慢,每一口都要细细咀嚼。
慕容婉儿坐在一旁,素手执壶为他斟茶,茶汤澄澈,氮氩着淡淡清香。
“七分饱正好。“傅红雪放下碗筷,接过侍女递来的丝帕拭了拭嘴角。他的动作从容不迫,丝毫不象是即将要赴一场生死决战的人。
慕容婉儿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声道:“马车已经备好了。“
傅红雪点点头,起身时黑色长袍如水般垂落。
他今日特意换了一身崭新的玄色劲装,腰间那柄漆黑的刀依旧静静地悬在那里,刀鞘上的暗纹在晨光中若隐若现。
马车缓缓驶出冷香园,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轻微的咯哎声。车厢内,慕容婉儿端坐着,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指尖微微发白。
傅红雪却靠在软垫上,目光通过纱帘望向窗外,不时点评着街景,语气轻松得仿佛真是要去郊游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