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副帮主,”吴长风率先出列,抱拳朗声道,“乔帮主既已明言,由您暂代帮主之位,主持大局,我等心悦诚服,自当遵从!”他声音洪亮,在寂静的杏林中回荡。
“好!”马大元目光扫过在场长老、舵主及数百弟子,神色肃然,“既承乔帮主重托,众位兄弟信服,马某便当仁不让,暂摄此位!”
众长老、舵主齐声应和:“理当如此!”声浪汇聚,显示出对马大元权威的初步认可。
马大元微微颔首,继续道:“今日祸乱,首恶元凶业已伏诛。为安帮众之心,平息动荡,除首恶之外,舵主及以下弟子,凡受裹挟、蒙蔽者,一概不予追究!”他意在稳定人心,将这场内乱的馀波尽量平息。
“谢帮主宽宥!”数百丐帮弟子齐齐躬身行礼,声震林樾,透出几分劫后馀生的庆幸与对新帮主的敬畏。
马大元目光转向宋奚陈吴四大长老,声音转沉:“然四大长老,以下犯上,聚众作乱,此乃铁证如山之罪!纵有乔帮主仗义,代你四人流血受过————”
宋清溪、奚三祁、陈孤雁、吴长风四人闻言,皆面现愧色,低头不语。
“————”马大元略作停顿,方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从即日起,你四人须革面洗心,戴罪立功,以观后效!若再有不轨,数罪并罚,定不轻饶!”
“遵帮主令!”四大长老心知此乃宽大处理,不敢有违,齐声应诺,躬身领命。
“传功长老吕章,”马大元目光如电,射向脸色灰败的吕章,“身为元老,不辨忠奸,是非不明,更妄图混肴视听,遮掩丑闻,有负传功长老之责!即日起,耻夺其传功长老之位!”
吕章嘴唇翕动,似欲辩驳,但触到马大元那洞彻一切的目光,终究颓然放弃,深深一躬,涩声道:“吕章————领命。”
“其馀舵主、弟子,”马大元环视全场,声音沉稳有力,“各归其位,各司其职!整顿帮务,重振声威!”
“谨遵帮主号令!”众丐帮弟子轰然应诺,声浪更显整肃。
尘埃落定,大局初安。
“阿弥陀佛。”智光大师上前一步,合十道,“马帮主,今日贵帮巨变,真相已明,老衲与单大侠、谭公谭婆等见证已毕,不便久留,就此告辞。”单正父子、谭公谭婆等人亦面色复杂,纷纷拱手。他们是被徐冲霄请来,如今徐已身败名裂而死,他们亦觉尴尬,急于抽身。
“妹子,是非已了,咱们也去休!”包不同目睹全程剧变,心知马大元之死真相大白,与姑苏慕容氏再无瓜葛,便招呼王语嫣、阿朱、阿碧等人准备离去。
就在智光大师、单正等人与包不同一行欲转身离去之际陡然间!
林子西北角,一个阴恻侧、如同夜枭啼鸣般的声音,突兀地刺破了杏子林的沉寂:“嘿嘿嘿————丐帮英雄好汉,与人相约惠山见面,却毁约不至,原来都缩头乌龟似的,躲在这里————可笑啊可笑!”那声音尖锐刺耳,咬字含混不清,仿佛大舌头卷着浓痰,又似鼻子堵塞,听在耳中,说不出的别扭难受!
大义分舵蒋舵主脸色骤变,“啊哟”一声惊呼:“马帮主!咱们与西夏人约在惠山,如今爽约误时,对头————对头已然寻上门来了!”
“我已知晓,无妨。”马大元神色沉静,对蒋舵主略一颔首。随即他目光如电,扫向林子深处,朗声喝道:“既已大驾光临,又何必藏头露尾,行此鬼祟之举?何不现身一见!”声若洪钟,沛然内力激荡之下,震得满林杏花簌簌而落,馀音在林间久久回荡!
他话音未落!
呼——!
一道黑影猛地从一株粗壮杏树后飞出,如同被巨力抛掷的破麻袋,“砰”地一声闷响,直挺挺摔在众人面前的地上,纹丝不动!
一名丐帮弟子抢步上前查看,随即骇然惊呼:“是————是大义分舵的谢副舵主!”
只见地上那人面容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喉头赫然被利器割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创口,鲜血已然凝固,显然气绝多时!
“谢兄弟!”
“是谢副舵主!”
群丐一见同袍惨死,登时如滚油泼水,群情汹涌!悲愤的怒吼与喝骂声轰然炸响!
“狗鞑子!杀我丐帮兄弟,有种的给老子滚出来!”蒋舵主目眦欲裂,钢刀已然出鞘,厉声咆哮!
就在这悲愤沸腾之际—
呜——呜——呜——!
三声凄厉刺耳的号角声陡然划破长空!紧接着,沉闷如雷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滚滚而来!只见百十骑精悍人马,卷着烟尘,浩浩荡荡闯入杏林!
当先八匹健马分成两列,疾驰而入!
马上骑士皆身着劲装,手执丈馀长矛,矛尖寒光闪铄,各自挑着一面迎风猎猎的小旗!
左首四旗,白底黑字,赫然绣着“西夏”二字;右首四旗,同样白底黑字,绣着“赫连”二字!
旗面边缘更有繁复扭曲的西夏文本,透着一股异域蛮横之气。
八名执旗武士在林间空地左右一分,勒马站定,如同两排冰冷的仪仗。
旋即,一匹神骏异常的高头大马,驮着一位身着大红锦袍的贵客,缓缓踱入杏林中心。
马上之人约莫三十四五岁,面皮微黄,鹰钩鼻,蓄着两撇精心修剪的八字胡须,眼神锐利而阴鸷,自有一股上位者的倨傲。
紧随红袍贵客身后,一个身形异常高大、鼻梁如驼峰般隆起的巨汉,猛地策马前冲数步。
他勒住马缰,马匹人立而起,嘶鸣声中,巨汉操着那阴阳怪气、令人牙酸的腔调,扬声喝道:“西夏国一品堂统领、征东大将军赫连将军驾临!丐帮帮主何在?速速上前拜见!”
这声音,正是方才在林子西北角出言讥讽之人!
面对这倨傲无礼的呵斥,马大元非但未动,反而目光如寒冰般扫过地上谢副舵主的尸身,声音沉凝如铁,一字一顿地问道:“是谁杀我丐帮弟子?!”
“便是我努儿海。”那高鼻巨汉脸上露出极度倨傲与不屑的阴笑,尖声道:“这厮神态狂悖,言语无礼,见了大将军尊驾竟敢不跪拜行礼!如此无礼狂徒,留他性命作甚?!”
“给我——”
“滚下来!!!”
马大元眼中怒火如炽,陡然一声暴喝!这喝声蕴含着他沛然莫御的九阳真气与精深内力,真如平地炸响一声惊雷!狂暴的音浪席卷而出!
轰!
林间仿佛刮起一阵无形飓风!无数粉白杏花被震得离枝倒卷,漫天纷飞如雨!
对面西夏数十匹战马受此音波巨力冲击,齐齐惊嘶人立!
骑术精湛者勉力控缰,战马原地惊惶蹬踏,尘土飞扬;骑术稍弱者,则直接被掀翻下马,滚落尘埃!
更有受惊马匹挣脱束缚,嘶鸣着狂奔而去,场面一片混乱!
而那首当其冲、出言不逊的巨汉努儿海,更是如遭万钧重锤!
只听他闷哼一声,七窍之中鲜血狂喷而出!双眼暴突,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与难以置信!
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骨头,软绵绵地从马背上栽倒下来,“噗”地一声砸在地上,四肢抽搐几下,便再无声息一—竟是肝胆俱裂,被活生生震毙当场!
那位端坐马上、原本一脸倨傲的红袍将军赫连铁树,此刻虽勉力勒住了惊马,但脸上那副高高在上的神情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骇然与惊悸!
赫连铁树死死盯着马大元,鹰目中寒光闪铄,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沉声道:“尊驾便是那丐帮帮主乔峰?”
马大元负手而立,声音平静却自有一股威严:“我乃马大元,并非乔峰。”
赫连铁树眉头微蹙,显然这答案出乎意料,他强自压下心头疑虑,依旧带着居高临下的口吻命令道:“既如此,速让尔等帮主乔峰出来,与本将军说话!”
“乔帮主另有要务。”马大元目光如电,直视赫连铁树,“丐帮事务,此刻便由我马大元代掌!你有何事,直说无妨!”
“哦?”赫连铁树嘴角勾起一抹刻薄的讥笑,八字胡须微微抖动,故意拖长了腔调,“本将军久闻中原丐帮有两门绝技”威震江湖————其一唤作打猫棒法,其二名曰降蛇廿八掌”!
今日特来领教,让本将军开开眼界!”他刻意将“打狗棒法”与“降龙廿八掌”歪曲,羞辱之意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