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置在黑色岩板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亮起,不断弹出新的消息,橘时雨斜倚在沙发上,目光注视着落地窗外亮起橘红色灯光的东京塔,轻声叹了口气。
三月末的东京,正值春日,细密的雨丝从阴沉夜色中飘落。
“少爷,刚刚收到消息,宇喜董事在北海道的度假村项目上季度亏损超过8亿円,仅是中饱私囊的部分就超过5亿円。”
身后飘来温柔的女声,刻意放轻的脚步象是怕打破夜雨缠绵的氛围。
橘时雨闭上眼睛,沉吟片刻,冷声说:“请他看海吧。”
“家主要求您明天必须前往京都,和花山院家的大小姐见面,尽快订下婚事。”
听到这话,他闭上眼睛,头疼地扶额,感觉象是有人在用老虎钳拧自己的脑壳。
十九年前,橘时雨重生在东京的顶级财阀,秋冬之交,细雨倏忽而至,即为“时雨”。
三岁那年,父亲突发恶疾去世,偌大的家族由母亲打理,而他自然也成为了唯一的继承人。
橘家作为霓虹四大顶级财阀之一,东京霸主,资产以“兆”计数。
旗下拥有上千家子公司,复盖化工、重工、文娱、能源、房地产等各行各业如果说财富和影响力“掌控”霓虹经济命脉可能有些夸张,但说是“干涉”绝对是谦虚。
身为财阀继承人,橘时雨从出生起,便被鲜花和掌声包围,同时也被早早规划好人生。
他目前就读于东京大学文科一类,等毕业后就接手家族企业,因为霓虹财阀有互相持股,对抗外资的传统,联姻是必然的事。
一眼即可看到尽头的人生,但这是不可推卸的责任。
橘时雨唯一想做的事,不过是在最后的大学时光,好好享受青春,没想到订婚会如此突然,他甚至没有来得及谈一次恋爱。
想到这里,无可救药的寂寞与孤独突兀地笼罩整个公寓,连雨滴敲打落地窗的声音都变得沉闷。
“这场雨后,樱花大概就会开了吧。”
伴随着温柔的音色,一双柔软白淅的双手从身后探过来,轻揉太阳穴,带来温暖的触感。
橘时雨轻轻点头,思绪飘回一年前,樱花开了八分的日子,耳边彷佛又回荡起欢快的声音。
吉他、鼓点、键盘,还有吵闹与欢笑。
刚升入东京大学时,他在学姐的邀请下,添加乐队,凭借前世记忆中的歌曲,加之财阀继承人的营销资源,很快登上武道馆——那座无数音乐人梦寐以求的舞台。
正在所有人都以为,大家会一起向着更大的舞台出发,直到完成首次世界巡演时,学姐和键盘手突然提出解散乐队。
从此,她们两人再也没有去过排练室,染上绚烂色彩的青春再次只剩下黑白色。
“知里,乐队解散后,我感觉象失恋一样。”橘时雨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抬眸看到整个东京的璀灿夜色,六本木这片奢华的夜景,远不如第一次在livehoe演出时稀疏的荧光棒让人轻松。
“如果是分手的话,现在正值最怀念的时期呢。”
清水知里垂眸看向黑色岩板茶几上不断弹出新消息的手机屏幕,沉吟片刻,微笑着用轻缓的语气说:“若想要,则不择手段。这是前任家主去世前留下的信条。”
她知道橘时雨在音乐领域天赋异禀,《群青》、《leon》、《nightdancer》,一首又一首旋律出自他手,从每个听众的心底深入灵魂,最后流淌在全世界的大街小巷。
嗅着空气中飘来的水生调香气,橘时雨缓缓摇头,抬眸看向绕至身侧,收拾杂乱文档的纤细身影:“在此之前,我必须先承担起责任,帮我安排明天去京都的行程。”
柔顺的黑色长发笔直垂落,皮肤在冷白色灯光下透出不健康的苍白,高挑的身材透出几分瘦弱,优雅的黑色长裙在她身上略显松垮。
清水知里,他的贴身女仆,也是青梅竹马。
百馀年前,清水家便一直为橘家服务,两人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等橘时雨继任家主后,清水知里也会是他的贴身管家。
“家主已经帮您安排妥当,今日请早些休息。”
清水知里将整理好的文档抱在怀里,转身面对他,柔美的脸上绽放温柔的笑容,眼角的泪痣格外煽情。
不折不扣的古典美人,有着令人沉醉的美貌。
橘时雨最喜欢的是她那双灰色眼眸,像德彪西钢琴曲中的和弦一般,既酸楚,又柔情动人。
可惜,自从她提前一年考入东京大学开始,一直刻意和自己保持主仆应有的距离,两人再也无法像旧日那般亲密。
见橘时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清水知里撩起脸侧垂落的黑色长发,别至耳后,轻声问:“洗澡水已经准备好,需要帮您搓背吗?”
“只是搓背的话,不用。”
“没关系,少爷有其他方面的须求,也可以告诉我。”
“你知道的,知里,我需要的不是满足。”
“我只是个女仆罢了。”她的声音柔弱纤细了几分,象是棉花糖在耳边融化。
见清水知里灰色眼眸中柔和的笑意褪去,最后只剩下说不分明的情绪,橘时雨不再言语,起身走向浴室。
有一种人,往往孤立地降生,注定有着孤独的命运。
他不缺钱,不缺天赋,有许多仆人,生来被鲜花和掌声包围,但却只有寥寥几个朋友,没有任何恋爱经验。
恭维、吹捧、讨好这类虚伪已经见过太多。
橘时雨并不期待有人能够动摇自己的内心,但还是时常会想——
如果有浪漫的事物显现,灼热的目光聚集,内心欢喜地悸动,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洗漱完毕,回到房间,他躺在雪白柔软的大床上,跌落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