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大人……”
恍惚间,陈诚迷迷糊糊醒来,眼前是位头戴方巾的男子,这人留着三绺长须,看上去是位中年书生。
陈诚下意识想要起身,结果这一动牵扯到肩膀上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短暂失神后,他当即想起自己此刻正身处幻境中,心底暗自吐槽:“靠,古人就喜欢这套,非得整一出金斧头银斧头的戏码,这英灵以为自己是河神吗?!”
望着面前这陌生之人,陈诚只得蹙眉配合,把这戏演下去,随即问道:“你是何人?我……今日还有什么事?”
这人忙拱手回应:“大人,我乃您手下的功曹啊,您怎么不记得了?”
“啧,还在这儿跟我演,你说我为什么不记得?”
陈诚心底腹诽不已,却还是得继续把戏唱下去。
他装模作样揉了揉眉心,轻叹一声:“昨夜惊吓过度,有些事记不清了。对了,今日找我何事?”
中年文士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道:“大人,您让我办的事,我给您办成了!”
“何事?”
陈诚一脸狐疑地盯着眼前之人,若他没猜错,那幕后操控这一切的“导演”,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却见这人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大人您忘了?两月前在城中,您见到一位美人,想将其收为妾室,奈何那女子已有婚约在身。属下幸不辱命,这两个月多方打点,已然将那美人送到您府上了!”
闻听此话,陈诚心底满是无语……
“这什么烂大街的桥段,该不会是要安排一出强抢民女的戏码吧?”
陈诚登时无力反驳,这一看便是那英灵设计的另一重考验,想来对方是不太了解如今的娱乐形式,这类桥段,影视剧早就拍烂了!
既然是要考验自己是不是好色之徒,那哥们就让你好好瞧瞧,什么是坐怀不乱、心如止水!!!
只见陈诚急忙从榻上起身,踩着布鞋走到屋内中央的八仙桌旁!
嘭!
宛若一声惊雷乍响!
陈诚用力一拍桌子,只是力道过猛,震得掌心生疼,他不动声色屈指揉了揉。
接着,他义正辞严地指着功曹大声呵斥:“胡闹!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身为此地命官,当以爱民护民为己任,怎能做出如此禽兽不如之事!”
眼看对方就要开口反驳,陈诚不给其插话的机会,急忙补充道:“快快命人将那女子送回去,再赔上足额的银两,弥补她的损失!”
陈诚的反应显然超出了这位功曹的预料,他仍不死心:“大人,您真要这么做?”
“理应如此!别废话,赶紧让她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不再看一眼吗?那女子有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之姿,当真是天下少有的尤物!”
“呵呵,就用这个考验我?”
陈诚心底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这世上哪有什么绝色佳人,百年之后不过一捧黄土罢了!”
说到这儿,陈诚想学那遗世独立的高人风范,抬手便要抚须。
可一伸手却摸了个空……
他根本没留胡子!
于是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头,随即背负双手,脑袋微抬四十五度,徐徐说道:“任他绝代佳人,说白了终究抵不过岁月更迭,难逃迟暮苍老。”
紧接着,陈诚目露唏嘘之色:“我观所谓绝色,皆为红粉骷髅。皮囊为纸,脂粉为墨,世人多迷眩于其表象。凡夫俗子见色生爱,沉迷于镜花水月,堕入贪痴之网,如同飞蛾扑火,殊不知终将自焚……”
话说到此处,他眼中的唏嘘更甚:“而在我眼中,那些艳色终会皮肉枯槁,白骨森森,肠流脓秽。唯有勘破世间实相,方知一切如梦幻泡影,一念执着,便会苦海难渡。”
随后他看向功曹,意味深长劝道:“你可莫要执着于情爱,那不过是自织罗网。身而为人,当悟得取舍自在、诸色本空的境界才是!”
见陈诚这副看破红尘的姿态,功曹嘴角微微一抽,眼底带着几分不信与嘲讽,脱口而出:“我不信!”
不等陈诚回应,他立马拍了拍手,朝门外大声喊道:“把人带进来!”
房门应声打开,一道倩影缓缓走到陈诚面前,微微躬身一礼:“民女见过大人。”
女子抬眼偷偷瞥了陈诚一眼,见他看来,又急忙移开目光,那羞赦的模样,愈发显得动人。
这女子的确生得极美,身穿淡衫薄罗,双黛轻颦,凤眼半弯藏着柔波,朱唇晶莹似樱桃。
“漂亮,果然漂亮!”
陈诚在心底赞叹不已,若是放在现实中,绝逼会引来一大堆颜控追捧。
奈何他深知这一切都是他人精心编排的虚妄,于是面无表情抬手虚扶:“姑娘,实在抱歉,让你受了惊吓。待会儿我便遣人送你回去,且会予你和你的家人应有的赔偿,弥补此番惊扰之过!”
功曹见状,咬了咬牙,眼底藏着不甘,却还是带着女子转身离开。
当门扉关上的那一刻,陈诚下意识长舒一口气。
“这么看,应该是应付过去了吧?”
他走到八仙桌旁坐下,打算歇息片刻。
忽然!
一人破门而入,正是那刚离开的功曹,他一脸喜色地喊道:“大人,您想要的,我给您找来了!”
“啥玩意儿?”
陈诚一脸懵逼,就见门外又走进一人。
来人一袭青衫,生得唇红齿白,走到他面前躬身一拜:“小生见过大人,愿此生追随大人左右,只求大人能温柔以待!”
说着,还朝陈诚递过来一个含情脉脉的眼神!
咔!
后槽牙的碎裂声乍响,肉眼可见陈诚的脸色开始发青!
“这是把哥们儿我当兔爷了?”
躲在幕后的那家伙,见自己不好女色,居然扭头整了这么一出!
“来人!”
陈诚一声怒喝,紧接着一众家丁仆从便来到屋外,等侯他下达命令。
陈诚一双眼睛杀气腾腾地扫过屋内的功曹与那青衫男子,冷冷一笑:“好,好得很!你们两个,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随即他厉声下令:“把这两个狗东西,给我乱棍打死,剁成肉泥喂狗!”
家丁们气势冲冲就要冲入屋内,眼看便要将两人五花大绑。
忽然,一道清冷的声音凭空响起:
“罢了,实在无趣。”
倾刻,周遭所有的人与物,皆如风卷沙尘般,徐徐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