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屏前,目睹了一切的乔靖雪,已不觉瞪圆双眼,双耳屏蔽了身旁闺蜜的话语。
刚刚在镜头中直播的一切,对她而言简直象是场梦魇,那火焰在油锅中翻腾的奇景,如突然拉开帷幕,将其清醒的意识裹挟。
此刻的她,思绪正浓……
记忆中,自家父亲是和蔼是宠溺,永远都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
印象中的父亲,与绝大多数人一般,除了精湛厨艺,再没有什么可以称道之处。
只是这一次,看到荧屏画面里那不可思议的一幕,乔靖雪觉得这再熟悉不过之人,变得极其陌生。
忽然,心头一抹酸楚涌起,带着委屈、不甘,乔靖雪撇了撇嘴:“就这么看不上我,从小到大这手绝技,看都不让我看……”
当乔靖雪暗自神伤时,身体却止不住轻晃起来。
方才察觉身旁顾珂,正轻轻推搡自己的肩膀,边推边问:“哎哎哎,醒醒,该不会你也不知道叔叔有这绝技吧?!”
闻听此话,乔靖雪下意识挺直脊背,梗着脖子,极力否认:“开什么玩笑,这可是我家传的绝技,我只不过是天赋有限没学会罢了。”
“那这招叫什么?”
“呃呃……降龙十八颠!”
闻听这带有浓郁武侠风的名字,顾珂眉头轻蹙,目露狐疑:“你该不会糊弄我呢吧?”
乔靖雪眼神本能躲闪起来,索性扭过头直勾勾盯着电视,指着银幕嘴里含糊不清道:“哎呀,啧,比赛还没结束,等结束后再细说。”
于此同时,若说现场最为触动者,除了与乔镇东关系密切之人外,就数陈诚了。
他双眸死死凝视那如弥勒佛般的胖大叔,有那么一瞬间,陈诚怀疑对方和自己一般,拥有系统。
突然,一段话语,似冷风在他耳畔刮过!
此话,自带刺骨的寒凉,侵蚀着他的每一寸肌肤,他深深感受到这话暗藏的能量,心悸与微痛、空洞、苍白,瞬息填满胸腔。
脑中只有这胖大叔,与其站在擂台上,初听时不过尔尔,如今想来却意味深长的话语:“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一个从远古存在的职业,若真只有表面那么简单,那这个世界也太没劲了。”
这话,象是闷锤,彻底敲碎了陈诚不觉膨胀的内心。
“飘了啊,真的飘了……”
陈诚察觉到因为身怀系统,即便自己私下里告诫自己戒骄戒躁,但尝到了那所向披靡的甜美滋味。
于不知不觉间,自己的一颗心,象是长出羽翼的飞鸟,越发轻浮起来。
看了眼正在熬制的鸡汤,陈诚轻叹道:“是了,是我飘了,以为凭着情味剥蚀的技艺,就能拿下这场角逐,真是太小看对手…不……是看轻看浅了这个世界!”
一个自远古起就存在的职业,真有自己想的那般简单?!
亦或者隐藏于世界表面下,是否还有他从未接触过的领域……
此刻,陈诚只觉之前的自己,有点象是坐井观天的蛙,以为天空就那么大一点。
但乔镇东带着他那无与伦比的颠锅技,在其面前真实上演后,彻底搅碎了他所有认知。
再看陈诚,深呼吸一口,拿起汤勺,冷冷道了句:“搅拌技·百炼绕指柔!”
话音方落,掌中原本平平无奇的汤勺,象是活了过来,金属光泽中,似泛起浅浅的绚烂。
当陈诚娴熟的将汤勺放入清汤,如陨石坠入冰冷的大气层,汁水表面荡起阵阵涟漪!
紧随其后,他用力一抽,那缕缕清汤,似彩蝶展翅,恣染着落霞般的红,随其牵引于空中飞旋开来。
其形其态,如黄叶悠悠离树落莲塘,浓香绕鼻,云淡天高!
而目睹这发生一切的观众,凝视随汤勺于空中飞舞的缕缕汁液,晶莹剔透,恍若见到粉末登场的花旦!
她,美目含着秋水,容光焕发、静静动动、颦颦笑笑,长长水袖,似水如波,宛转清丽。
以婀挪的微妙之姿,带着欲言又止的心事,在不断挥洒,或羞、或恼、或嗔、或悲。
每到情深处,不舍便如水袖般若即若离,而爱到痛处,恨,也在拂袖而去的霎那,凝固住一抹深沉,令人荡气回肠。
此时此刻,陈诚是在煮汤,却又不是!
他将汤汁,化为自画中走出的女子,在那肆意挥洒,以水袖摆弄出郎情妾意的难分难舍!
这一刻,晶莹汤汁,已不只是简单的食物,而是有血有肉的精灵,用她独有的演绎,倾诉起柔美的往昔。
紧接着,就见陈诚一手摆弄着汤汁,一手拿过玻璃器皿,将这注满秋凉的清汤,引入碗中。
随后放到一旁,开始着手于下一道工序!
倾刻,弹幕如水,众人立马指尖生花起来!
就在众人惊叹不已时,陈诚对面的大厨阵营却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此时的乔镇东,将自制的豆瓣酱炒出红油,随即下姜蒜片、干辣椒和新鲜藤椒!
忽然,一手持着锅铲,一手紧紧握着锅把。
细细看去,原本肥硕的手臂,慢慢绷紧,裸露出虬龙般的肌肉线条。
那本是充满喜感的脸上,突然象是凝霜降雪,变得冷酷,带着股不怒自威的架势。
他高举于右手中的锅铲,仿若雷神手中的鼓锤,神秘厚重,内里藏着道不清说不明的能量。
便见乔镇东,保持着这一姿势,动也不动,看情形象是在等待时机……
一个恰当的时机,将手中“鼓锤”狠狠落下,宛若神罚,荡清着红尘里的所有浊气!
一息、两息……直到三息后,听着锅内热油滋滋,鼻孔轻轻抽动,乔镇东圆睁的双眸,忽而一凝。
右手握着锅铲的指节紧了紧,嘴中轻喝:“百味归宗·第二式·破妄归真!”
话毕,手中锅铲狠狠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