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责所在，不谈这些。”
林业微笑着一摆手，将话题轻轻带过。
旋即，他目光扫过排雷战士们：“李连长，你们的排雷工作进展怎么样了？”
距离上级规定的时间，已经不到一个月了。
李刚双手王身后一背，嘴角扯出了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再有最多两个周，我们保证能把18号雷场啃下来！”
为了早点把雷排完，完成上级指示，同时也为了让周围的百姓能安心种地赶路，整个雷神连的排雷战士们，每天休息时间寥寥，日夜兼程，连吃饭上厕所都要挤出时间来。
“辛苦了。”林业凝视着这些疲惫却坚定的身影，语气里满是敬意。
一众菜鸟们望向排雷战士们，神情不禁复杂，原本的雀跃早已消失。
长达七天的野外生存训练固然辛苦，但看看雷神连的这些排雷战士，他们突然感觉好象也没那么辛苦。
李刚摆了摆手，哈哈一笑，语气平淡：“谈不上辛苦，就象林大队长你说的，职责所在，这都是我们该做的，早一点排干净雷场，就早日还边境老百姓一份安全。”
林业沉吟片刻，还是问道：“我听说，排雷过程中出现了伤亡？”
李刚喉结滚动，不禁苦笑着点了点头：“恩，一人重伤，一人致残。”
林业闻言，一时间默然。
现如今，即便装备日益精良，让排雷人员的安全得到最大程度的保障，可即便如此，也还是免不了伤亡出现。
毕竟，人工手动排雷还是当前排雷工作的主要进行方式，无法避免。
李刚的声音压得很低，“重伤的还在医院抢救，致残的那个以后可能离不开辅助器了，不过倒是再也不用上雷场了，这对踩过雷的排雷兵来说，已经是最好的归宿了。”
菜鸟们心中一动，现场一片安静。
他们每个人都清楚，对军人来说，不能再上战场、不能再穿军装，是一件多么沉重的打击。
哪怕部队会管他们一辈子，可身体的伤痛、心里的遗撼，是永远抹不去的。
沉默片刻后，柯晨宇忽然往前跨了一步，身姿挺得笔直，声音坚定：“大队长，我请求收回三天假期！”
“我也不要假期了！”程财立刻跟上，眼神里满是恳切。
贾霄梓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大队长，我想去排雷！”
“我也是！”
“俺也去！”
许三观、鱼小天、庄毅所有菜鸟都往前一步，胸膛挺得笔直，眼神里没有丝毫尤豫。
舒适的假期固然令人向往，但此时此刻，他们更愿继续将汗水洒在雷场。
只要他们多排一个雷，就能让排雷进度再快一分，也能让百姓能早点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
再说，把排雷当成“休息”，也不算姑负这难得的时光。
林业回身，目光掠过那一名名菜鸟坚定而年轻的脸庞：“你们想好了？”
“想好了！”
菜鸟们异口同声，声音洪亮，掷地有声。
林业没再拒绝，点了点头：“好，那你们先回去吃饭、洗澡，好好睡一觉，养足了精神，明天一早去雷场报到！”
“是！”
菜鸟们齐声应答，语气里满是振奋。
李刚不住叹息，目光紧盯着菜鸟们：“林大队长，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了”
排雷本就是他们雷神连的职责所在，而菜鸟小队早已完成了训练，理应离开了，排雷工作与他们毫无瓜葛。
可现如今，他们仍想要帮助雷神连，此番情谊，着实让他感动。
林业笑了笑：“这帮菜鸟闲不住，让他们去雷场练练，就当加练了。”
李刚后撤一步，神情肃穆，抬手敬礼。
唰！
排雷战士们齐齐顿步，面朝菜鸟小队，抬手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菜鸟们身姿笔挺，同样敬礼回应。
望向排雷队伍的眼神中满是敬佩。
刚才还盼着的假期，早已抛之脑后。
能为守护百姓出一份力，能为战友们分忧，比任何休息都更有意义！
初升的曦光灌溉。
雷神连，宿舍楼下。
“集合！”
柯晨宇高声大喝。
菜鸟小队全员身着厚重的排雷服，头盔稳稳扣在头上，手中提着排雷工具，动作利落地站成一列。
一旁，雷神连的排雷战士们也已集结完毕。
柯晨宇抬手一挥：“出发！”
菜鸟小队紧随排雷队伍身后，朝着 18号雷场方向挺进。
18号雷场外围，熟悉的铁丝网、警示桩映入眼帘。
王猛语气感慨：“兜兜转转，咱们还是又回这儿排雷了。”
陈大牛憨厚地笑了笑：“我倒觉得，排雷的时候最踏实，心里格外亮堂。”
张努力嘴角勾了勾：“这玩意跟玩游戏似的，特别是听到地雷被拆除的‘咔嗒’声，比通关还痛快。”
“要我说，还是驾驶排雷车爽！”贾霄梓眼里闪着光，“履带碾过地面，探测器扫过的地方，那感觉，比开枪还带劲！你说大队长咋不让我多捐几辆呢？”
“好了，都别贫嘴了，打起精神来。”
柯晨宇打断了他们的调侃议论，语气陡然严肃起来，“多馀的话我就不说了，排雷场上，一步生，一步死！没有‘可能’，必须‘绝对’！谁都不准给我逞英雄！”
“我可不希望你们任何人，好不容易活着从战场上下来，却倒在了雷场上！”
“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
菜鸟们齐声应答，脸上的笑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专注。
话音落下，他们紧跟着排雷战士之后，迈步依次踏入这片被死亡笼罩的寂静之地。
转眼间，十天时间一晃而过。
有了菜鸟小队的添加，排雷工作已经接近了尾声。
日上三竿，阳光洒在 18号雷场。
雷场外的空地上，雷神连的战士们和菜鸟小队整齐列队，林业和李刚站在队伍前方，目光落在雷场深处。
李刚手里攥着勘察记录，反复看了几遍，才抬起头，脸上露出久违的欣慰笑容：“经过三次全面勘察，18号雷场的地雷，可以确认全部排除干净了！”
这句话象一颗定心丸，让在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半个月来的日夜奋战，顶着烈日、忍着疲惫，终于有了结果。
李刚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声音里带着激动：“各位同志们，大家辛苦了！”
“为人民服务，不辛苦！”
众人齐声高喊，声音震天。
林业询问道：“李连长，既然确认排净，是不是该申请验收了？”
李刚重重点头，眼神里满是坚定：“是，该验收了，也到了让人民来检验成果的时候了。”
话落，众人都安静下来。
“让人民检验”从来不是一句空话。
雷场清理干净后，周围的百姓就能重新开垦荒地、放心赶路，孩子们能在附近玩耍，再也不用担惊受怕。
这是排雷工作的最终意义，是比任何勋章都更重的成果展示！
林业和李刚并肩而立，凝望着雷场方向。
只希望明天政府验收一切顺利，届时也会有电视台报道和不少群众现场围观，别出什么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