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有性命之危吗?”萧令舟问。
“这倒没有,就是时间长了王爷头疼会加剧,忍常人难忍之痛苦,性情越发暴戾,且随年龄大了,会出现其他并发症亦未可知。”
屋内沉静好一会儿,萧令舟声音再度响起:“给本王多备点清心丹。”
“王爷三思,这清心丹只能缓解一时痛苦,吃多了身体会产生抗药性。”
“再者,是药三分毒,这药有缓解疼痛效用没错,可长期服用反而会加重您的头疾……”
李大夫语气里满是关怀,建议道:“最好的法子就是王爷暂放下手头繁忙公务,配合老夫的施针治疔,最多一个月,老夫保证王爷的头疾必会治愈。”
缄默须臾,萧令舟音色凛然道:“一个月?如今的局势哪容许本王松懈一时半刻,这事不必说了,把药留下,你退下吧。”
他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威慑薄冷,李大夫自是不敢忤逆,只得回了声“是”。
要走时,又听萧令舟淡声吩咐:“这事不能让王妃知道,她若派人询问,你知该如何作答?”
“老夫明白。”
“退下吧。”
“是。”
李大夫带着药箱出了书房,身影渐渐隐于风雪夜幕中。
廊柱后,姜虞走了出来。
看了眼紧闭的书房门,她沉思良久,终是没有进去,带着红裳又回了栖月阁。
栖月阁内,回来没见着姜虞的翠袖问了伺候的婢女,才知她人去了书房,心头顿生不好预感。
未等她出去寻人,姜虞带着红裳回来。
见着人,她立马颤声跪下:“王妃恕罪!奴婢、奴婢并非是有意隐瞒王爷之事,实是王爷交代,奴婢不敢不。。”
“看来是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与萧令舟相处久了,姜虞潜移默化中沾染了些许他的威华,无甚表情说这话时,真叫人怵上三分。
翠袖跪伏在地,大气不敢出。
府中人都知王妃性情慈悯良善,可那是在一些不触及她底线的小事上,换了原则性的事,她半点不会留情。
深知这点,因而翠袖才会如此惶惧。
“翠袖,你和红裳跟在我身边一年多了,便该明白我不喜欢别人蒙骗我。”姜虞斜靠在榻上,柔润舒然五官看起来平静又淡然,话语间却尽是失望。
翠袖交握在一起的手直冒冷汗,垂着脑袋道:“奴婢知错,甘受责罚。”
无论名义上还是实际上她都是姜虞的人,此番隐瞒王爷头疾一事,本身就是背主行为,饶是王妃性子再好,都不可能会饶她。
“这段时日你不必在我跟前伺候了,花房还缺人,你就去那儿吧。”
闻言,翠袖咬了咬唇,行了一记叩拜礼:“奴婢多谢王妃开恩。”
这委实算不上重罚,但意味着她从此失去王妃明面上的宠爱了。
深宅之中惯来是捧高踩低之辈,她之后日子怕是不会好过了。
姜虞不是不近人情之人,翠袖搬走时准她将自个东西全带去了。
萧令舟踏着雪夜回栖月阁就听说了翠袖受罚的事。
进屋看到姜虞捻着一块儿蜜糖糕在逗姜默玩,他解下身上狐裘大氅递给下人,待身上冷意褪去才走到她身侧坐下。
“翠袖做错事惹卿卿不高兴了?”
看着口水都要流出来的姜默,姜虞不再逗它,掰碎糕点喂它,边应萧令舟的话:“她打坏了我最喜欢的花瓶,罚她去花房长长记性。”
萧令舟微敛眸,揽过她肩:“确实该罚,不过卿卿现在月份大了,身边不能只有红裳一人贴身伺候,改日我再择个聪慧灵俐的送到栖月阁来。”
“哪儿需要那么麻烦,我院里多的是比翠袖手脚麻利的。”说罢,姜虞目光逡巡一圈,落在云纹映雪铜灯旁垂着脑袋的婢女身上,柔声招手:“你,过来。”
听到是在叫自己,长相清秀的婢女垂着脑袋走到两人跟前行礼:“王爷,王妃。”
“我记得你叫画……”姜虞想不起来了:“画什么来着?”
婢女忙提醒:“奴婢画春。”
“对,画春,是叫画春,我瞧你机灵,以后就在我身边近身伺候吧。”
府中婢女也是分等级的。
能在主子面前伺候的都是一等婢女,便是管事嬷嬷都得礼敬三分,待遇也比其他杂役粗使婢女要好太多。
被这突如其来的好事砸中,画春喜上眉梢忙不迭跪下磕头:“奴婢多谢王妃,奴婢以后一定尽心尽力伺候,绝不姑负王妃栽培!”
“起来吧,今夜你不用守夜了,去收拾收拾搬进翠袖原来住的房间,明早再来伺候。”姜虞手中最后一小块糕点喂给姜默,摆摆手。
“奴婢遵命。”画春语含喜色应声。
待人退出房间,姜虞给红裳递了个眼色:“你们也出去吧。”
“是。”
房门合上,将外面冷风一并隔绝。
萧令舟从怀中拿出手帕,慢条斯理为姜虞擦拭被姜默舔舐过的手:“卿卿当真觉得那婢女不错?”
“人讨喜,我挺喜欢的。”等他擦拭完,姜虞漫不经心抽回手又摸姜默狗头,没有再理会他意思。
见姜默吐着舌头还想讨糕点吃,姜虞使劲揉了它毛茸茸的脸一把:“你呀,糕点再好吃也不能当饭吃。”
“瞧瞧,这脸上肉又多了,再不控制,以后又得受减肥的苦了。”
姜默比小时候还要聪明,一下就听懂了她的话,尾巴不高兴的耷拉下去,委屈巴巴望着她。
主人嫌它胖了,它不开心。
看它都要哭了,萧令舟朗声开口:“胖便胖吧,又不危及性命,卿卿何须对它太过严苛?”
姜虞身形顿了下,美眸睇他,颇有些指桑骂槐道:“是呀,死不了,死不了就多吃点,不拿身体当回事,吃死一了百了。”
萧令舟自踏入房间就觉气氛不对,一听她这话,立马什么都明白了。
惹娘子不高兴第一件事:主动认错。
深谙此精髓的萧令舟想也未想避开姜虞隆起肚子,小心翼翼将她搂住。
“我知错,我不该瞒着卿卿,卿卿别气着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
“萧令舟,你还知道我肚子里有孩子。”姜虞推开他,胸口上下起伏着,显然气的不轻:“头疾不是小病,其他事再重要,能有命重要吗?”
“明日起,配合李大夫治疔。”她口吻带着不容他回绝的强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