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阳的目光落在那份加密文件上。
“深渊反攻计划”。
这五个字，每一个都重如山岳，透着一股决绝和悲壮。
他几乎能想象到，在某个最高规格的秘密会议室里，一群地球上最有权势的人，在经过无数次争吵、博弈、妥协后，最终在这份关系到文明未来的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而现在，这份文件被送到了他的面前。
这不是征求意见。
这是在告知他，作为地球目前已知最强的个体战力，他将是这个计划最锋利、最核心的那把尖刀。
客厅里的气氛，因为这份文件的出现，变得有些凝重。
苏雪停止了小口啃食苹果兔的动作，有些担忧地看着哥哥。
她虽然不懂这些大事，但她能感觉到，那份文件代表着沉重的责任和无尽的风险。
夏凝霜站在门口，神情严肃。
她很清楚这份文件的份量。
这是人类文明在绝望的防守中，第一次试图吹响反攻的号角。
苏阳没有立刻打开文件。
他先是对着妹妹笑了笑，又用眼神示意门口的夏凝霜稍安勿躁。
然后，他才不急不缓地伸出手指，在光幕上轻轻一点。
没有冗长的文字说明。
文件打开的瞬间，一道柔和的光芒从通讯器中射出，笼罩了苏阳。
他的意识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牵引，瞬间脱离了身体。
眼前的景象飞速变幻。
当视野再次清晰时，他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巨大的环形会议桌前。
这里仿佛是仿照旧时代某个最高议会厅建造的，穹顶高远，气氛庄严。
他的身体是半透明的能量形态，而在他对面以及身侧，一道道同样由数据构成的虚拟身影，正接二连三地浮现。
每一道身影，都代表着一颗星球上最有权势的国度。
他们是这个星球的真正掌控者。
“欢迎您的到来，苏阳镇国使。”
一道沉稳的男声响起。
开口的是坐在主位的一位老人，面容威严，不怒自威，他的虚拟形象背后，是龙国鲜红的旗帜。
“我们本该为您举办一场最高规格的欢迎仪式，但时间紧迫，只能以这种方式与您会面，请见谅。”
紧接着，一位金发碧眼、身形魁梧的白熊国代表，用略显生硬的中文说道：“苏阳阁下，你的英勇，我们已经知晓。你配得上这份尊敬。”
其他几位代表也纷纷点头致意。
他们的眼神各不相同。
有审视，有好奇，有敬畏，但更多的是一种隐藏在深处的复杂情绪——一种面对无法理解的伟大事物时，本能的贪婪与忌惮。
他们都在观察苏阳。
观察这个以一己之力，终结了城市兽潮，甚至斩杀了“神使”的男人。
苏阳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安静地坐在那里，就像一个真正的旁听者，等待着他们说明来意。
龙国的老人见状，也不再客套，他抬手在空中一划。
环形会议桌的中央，立刻投射出了一副巨大的三维立体星图。
星图上，蓝色的地球被无数道细密的红线包裹，那些红线最终汇入一个巨大的、不断蠕动的黑暗空洞——天渊。
“情况，比我们想象的更糟。”
老人的声音变得低沉。
“根据对神使残骸的能量分析，以及从深渊世界逃回的零星情报来看，‘天渊’并非终点，它更像一个前哨站，一个跳板。”
“在它的背后，是一个我们完全无法想象的、更加庞大的战争机器。我们所面对的‘噬神教’和‘魔骸族’，或许只是对方的炮灰。”
“防守，已经没有意义。我们无法预测下一次攻击的规模和时间。我们就像是躺在铁轨上的蚂蚁，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火车碾过。”
“所以，我们必须主动出击。”
他说着，指向了那份计划。
“这就是‘深渊反攻计划’的核心。集结全球所有s级以上的力量，组成一支精英突击队，由您，苏阳阁下，担任总指挥和首席执行者，直接突入‘天渊’，摧毁它们的战争信标，为地球争取喘息的时间。”
“为此，全球所有国家，将向您开放最高权限的资源库。功法、武器、情报、天材地宝……您所需要的一切，我们都会满足。”
话音落下，整个会议室陷入了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苏阳身上。
这是一个听起来无比诱人，却也无比残酷的计划。
他们将苏阳捧上了“总指挥”的高位，给予他前所未有的权力和资源。
但代价是，他必须成为那个冲在最前面的“死士”。
用他的命，去为身后这颗星球，博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
良久。
一个带着浓重口音的、极具压迫感的声音响起。
开口的是一位穿着笔挺军装的鹰钩鼻将领，他的身后，是美联邦的星条旗帜。
“苏阳阁下，我代表军方，完全赞同这项计划。但在此之前，我有一个疑问，或者说，一个建议。”
所有人都看向他。
这位将军以强硬和务实着称，没人知道他要说什么。
将军的目光直视苏阳，毫不退让。
“阁下的力量，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将全人类的命运，寄托在一个人身上，这是不负责任的，也是极度危险的。”
“万一您在反攻途中出现意外，我们该怎么办？”
他的话语越来越锐利。
“所以，为了这次计划的成功率，也为了地球文明的延续。我提议，阁下能否将您那‘无限技能’的秘密，与我们共享？”
他顿了顿，抛出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这并非是觊觎您的力量，而是为了实现‘力量的民主化’。试想一下，如果我们能批量制造出更多像您一样没有限制的战士，那我们反攻深渊的胜算，将会提高无数倍！”
此言一出，虚拟会议室内的空气瞬间降至冰点。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图穷匕见了。
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他们害怕苏阳，所以想复制他，想掌控这种力量。
所谓的“反攻计划”，所谓的“总指挥”，都不过是逼迫苏阳交出核心秘密的筹码。
其他几位代表沉默不语，但闪烁的目光表明，他们默许了这位将军的试探。
苏阳终于有了反应。
他没有愤怒，甚至连一丝情绪波动都没有。
他只是抬起头，隔着无尽的空间，平静地注视着那位美联邦将军的虚拟影像。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虚拟网络，看到了万里之外，那位将军本体所在的军事基地，看到了他办公桌上那杯冒着热气的美式咖啡。
“将军。”
苏阳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耳中。
“你桌上的咖啡，温度合适吗？”
那位将军愣了一下，没明白苏阳为什么会问这个。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
就在他低头的瞬间，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他面前那个由高级陶瓷制成的咖啡杯里，那杯棕黑色的液体，毫无征兆地、剧烈地沸腾起来！
咕噜咕噜！
滚烫的蒸汽瞬间升腾，甚至将陶瓷杯壁烧出了一道道细密的裂纹！
啪！
一声脆响，整个咖啡杯炸裂开来！
滚烫的咖啡溅了将军一身，让他狼狈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但没有人嘲笑他。
整个虚拟会议室，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代表的虚拟影像，都僵在了原地。
他们脸上的惊骇，根本无法掩饰。
隔着全球加密网络，隔着上万公里的物理距离，言出法随，凭空将一杯咖啡煮沸、烧裂！
这是什么力量？
这不是技能！这是法则！这是神迹！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对“战斗”和“力量”的理解范畴！
那位被烫得龇牙咧嘴的将军，此刻全身冰凉，汗毛倒竖。
他终于明白，自己刚才的“提议”，是何等的可笑与无知。
共享？
民主化？
你怎么不去跟风暴商量，让它把力量分你一半？
你怎么不去跟太阳商量，让它把燃烧的秘密告诉你？
在绝对的、无法理解的伟力面前，一切阴谋和算计，都显得苍白如纸。
苏阳收回了目光，环视全场。
“我的力量，不是功法，也不是技术，无法复制，无法共享。”
他的声音依旧平静。
“它就是我。”
“我刚才的举动，不是威胁，只是为了向各位说明一个事实。”
“你们对力量一无所知。”
说完，他看向会议桌中央那份象征着人类最高智慧结晶的《深渊反攻计划》。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向下一划。
那份凝聚了无数人心血的绝密文件，瞬间化作漫天的数据流，消散于无形。
“嘶……”
倒抽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你……你否决了计划？！”龙国的老人声音都变了。
“这份计划，漏洞百出，自私短视，不过是让最强者去送死的懦夫行为。”
苏阳站起身，他的虚拟身影在这一刻仿佛变得无比高大。
“所以，我一票否决。”
整个会议室彻底炸开了锅，所有人都站了起来，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愤怒。
然而，苏阳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看着这群星球上最有权势的人，就像看着一群茫然无措的孩子，缓缓公布了自己的答案。
“现在，收起你们那些可笑的小心思。”
“听听我的计划。”
“我称之为——‘全球灵气复苏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