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陛下素来倚重瑞王,此番江寒派出随行护卫的人选,皆是暗卫中比较厉害之人。乙一与乙五两位大将。
乙一精于易容伪装,更有过人的语言天赋,往往只需在当地盘桓数日,便能将当地方言学得惟妙惟肖;乙五则通晓医理、善用百毒,轻功卓绝,尤擅潜入暗查、搜集情报,是探查隐秘的一把好手。
两人一听瑞王没等他们已经出发前往江南,这是夜里还下着雨,万一路上出点事,陛下还不得让他们以死谢罪。
两个暗卫不敢眈误,骑马追到京城外,把人追了上。
瑞王见他们虽披着蓑衣,衣衫仍被雨水浸湿些许,便招手上二人同乘。
他们此前与瑞王早有交集,深知其不拘小节的性子,也不多推辞,坦然登车。
乙一接过瑞王递来的热茶,忍不住问道:“殿下,我们不是约好天明出发吗?怎的提前动身了?”
一旁的乙五轻笑接话:“想必是揍了小崔大人,怕崔相在朝堂上参他一本,这才急着离京避风头。”
瑞王嗤笑一声:“本王会怕他?本王是怕不走,忍不住揍死他。”
他这话并非全然逞强,那姓崔的竟敢出言辱及姜小菜,瑞王心中早已怒极。
只是他也明白,若真一时冲动取了对方性命,反而会打乱陛下的布局。
不如尽快赶往江南,查清真相,一举扳倒整个崔氏。
收拾一个崔知许,怎比得上让整个崔家倾复来得痛快?
原本马车缓行需六七日的路程,三人快马加鞭,仅用三天半便抵达江南。
他们寻了间客栈稍作安顿,用过饭便立即分头行动。
此番前来,需摸清唐家大房上下所有人的底细,更要查清他们在此地经营的全部产业与生意往来。
至晚时分,三人在客栈房中汇合,交换各自探查所得。
瑞王日间以京城商贾的身份为掩护,接触了几位与唐家有生意往来的本地商人,从中套取了不少消息。
乙五主要负责查探唐家产业,他从袖中取出一张纸笺,呈给瑞王:“唐家在此地主营茶叶与蚕丝,这是目前查明的产业清单,包括铺面、田庄与别院若干。”
乙一负责打探唐府内部的人情往来与人物关系。
乙一细细回禀道:“唐家二爷名唤唐砚朝,膝下有两子一女,皆为嫡妻所出。家中生意现由两位公子共同打理。长子性情内敛,沉默寡言;次子则处事圆融,能言善道。据闻唐老爷与夫人,似乎都更偏疼小公子几分。”
乙五听到此处,转身看向乙一,眉头微蹙:“这似乎有些不对。陛下此前不是怀疑那小公子实为唐尚书的亲生子?可若说大公子是,年纪却又对不上。”
瑞王却从另一角度剖析道:“仅凭表面偏爱,未必能说明实质。唐家大房如今仰仗二房扶持,二房既已将子嗣记在名下,刻意对幼子示好,做给远在京城的唐尚书看,也未必不是一番算计。”
乙一点头称是,随即请示:“王爷认为,我们该先接触哪位公子更为妥当?”
若同时接近两人,难免显得刻意,因此首选的接触对象至关重要。
他必须既愿意结交,又能在创建信任后,引荐他们认识更多唐家人。
瑞王沉吟问道:“这两位公子可有什么嗜好?譬如女色、赌局或饮酒?”
若有此类癖好,便容易寻机拿捏。
乙一却摇头:“唐家对子弟管束甚严,两位公子皆无此类富家子弟常有的习气。”
瑞王默然。他今日与那些同唐家有往来的商人周旋时,也曾旁敲侧击,得知唐家两位公子素来低调,不尚浮华。
此时乙五眸光一闪,插言道:“属下在清查唐家产业时,倒听得一桩消息。他们于东山脚下有一处庄子,位置颇为偏僻。我顺口多问了一句,得知唐家大公子性好入山围猎,每月都会去山上,便会住进那处庄院。”
瑞王闻言,唇角微扬:“这倒是个好机会。狩猎一事,正是你我三人所长。只需探明他何时入山,一切便好安排。”
这位唐家大公子素来严于律己,生活极有章法,每月总会按时前往城外的山庄小住两回。
待到狩猎之日,乙一早已将当地口音学得熟。
瑞王名下产业,在扬州本就有几处盐场,便顺理成章地让乙一假扮成盐场管事,随行左右。
而瑞王自己,则扮作从京城远道而来的东家,因盐场获利颇丰,便想借此行寻觅些别的生意门路。
乙五则一身随从打扮,低调地跟在瑞王身侧。
到了狩猎那日,林深叶密,乙五悄无声息地隐在一棵高树之间,看准唐大公子骑坐的那匹马,吹出一支细不可见的毒针。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那匹马便开始不对劲,眼神惊乱,蹄声急促,随后竟如离弦之箭一般狂奔起来。
受药物所激,它的速度远超寻常马匹,不过片刻,就将唐大公子仅带的两名侍从远远甩在身后。
马背颠簸欲倾,饶是唐大公子这般平日里从容沉静的人,此刻也不由得面露惊惶。
他攥紧缰绳,身形几番摇晃,眼看就要冒险强跳下马……
正在此时,从旁侧林道中“恰巧”骑马赶来的瑞王与乙五大喊出声:“马跑得太快了,此时跳不得!我们来助你!”
话音未落,乙五腕底疾翻,一颗石子破空而出,正中马耳后方,那马扬蹄一滞,狂奔之势竟渐渐缓了下来。
唐大公子从马上下来,走到瑞王跟前朝他们行礼:“多谢二位相助。”
这是乙一道:“公子客气了。”
唐家大公子见眼前二人气度不凡,尤其是为首的那位公子,身着织锦劲装,银线暗纹在日光下若隐若现,发间玉冠温润,腰间玉佩剔透,处处透着矜贵之气。
他当即拱手一礼,语气谦和却带着几分商门子弟特有的审慎:“在下姓唐,是唐氏茶行的少东家。不知二位如何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