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幢主!?”
陈雄循声望去,率领一队黑衣吏卒赶来之人,赫然是老领导司马多!
司马多一身青褶衣缚裤,打扮得象个县廨佐官。
“多日不见,听闻陈大郎入了明堂队,有了勋品官身,可喜可贺呀”
见到陈雄率领毛大眼、李武安几人,司马多也不胜欢喜。
寒喧几句,陈雄让毛大眼几人率领兵卒先行赶路。
“幢主怎么这身洛阳县廨兵尉装束?”陈雄疑惑道。
司马多唉声叹气:“别提了,如今我被贬为经途尉,隶属洛阳县廨管辖,可不就这身装束!”
“经途尉?”陈雄一脸惊讶。
经途尉是专管内城御道的官儿,负责御道沿途治安、秩序,隶属洛阳县廨六大部尉管辖。
经途尉是比视官,不在正官行列,待遇参照从七品下。
司马多以前是李神轨麾下幢将,相当于中央军高级将领手下营长。
如今成了首都片区巡骑警,的确算是降职降级。
不用陈雄询问原由,司马多一脸郁闷:“说来也倒楣。
半月前,李郡侯奉命前往元叉府邸,代表太后对其质询。
李郡侯命我率部随同前往。
也不知李郡侯和元叉说了些什么,总之两个人吵了起来。
李郡侯扬言要奏请太后处斩元叉,这话被元叉之妻听了去。
这婆娘一气之下,当日就进宫求见太后,在太后跟前哭闹一通。
也不知那婆娘对太后说些什么,总之太后对李郡侯很是生气,罚其往华州运送军粮去了。”
司马多一脸苦笑:“李郡侯受过,连我也跟着倒楣,莫明其妙被贬为经途尉。
一定是胡玄辉那婆娘在太后跟前告状!”
陈雄张了张嘴,本想说两句宽慰之言,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得拍拍司马多臂膀表示同情。
对于他来说,这的确是无妄之灾。
元叉被废却没死,至今还监禁在府中。
元叉之妻胡玄辉,正是胡太后亲妹妹。
胡太后和元叉之间的权力之争,也掺杂了不少家族因素。
这才是最凶险复杂的。
迄今为止,上书请求赐死元叉的公卿重臣不在少数,可胡太后一直不表态。
元叉专权五年,囚禁太后、天子,隔绝两宫,以侍中、领军将军之职肩挑军政,代表天子发号施令。
就这,胡太后复辟以后,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弄死他。
这本身就是一件匪夷所思之事。
李神轨是太后情人,他可以参与太后家事。
可司马多绝对不行,稍稍踏足就是引火烧身之祸。
这一次胡玄辉没有把火气撒在他头上,已经算是祖坟冒青烟。
陈雄本想说,能够活下来就不错了,先好好干着吧,比视官也是官,比他这勋品裨将军强。
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司马多跟随李神轨多年,这次莫名受过,心理落差肯定不小。
司马多本想拉着他多唠几句,陈雄忙道:“我奉命赶往殖货里,过两日得空,我带着毛大眼几人再到府上拜会!”
说吧,陈雄翻身上马,紧追队伍而去。
司马多大喊了声:“弥勒教乱贼凶狠残忍,遇上万万不可手软!”
陈雄坐在马背上挥了挥手。
司马多看着他远去背影,唏嘘不已地叹口气。
不到两月时间,他们这一幢弟兄生死、境遇各有不同。
陈雄去了明堂队,他下放做了经途尉。
杨元让擢迁殿中将军,升了官日子却不太好过。
太后、天子隔三差五打擂台,搞得宫城之内气氛紧张。
在禁中效力的文官武臣,事事都得小心翼翼,生怕两位至尊怒火降到自己头上。
就连李神轨也被太后罚去监押军粮。
这种苦差事落在李郡侯身上,放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这只能说明,天子、太后不睦,朝廷里的政争越来越激烈了。
李神轨这一次被贬,还跟郑俨、徐纥有关系。
这年头太后情人也不好当,也得相互间卷来卷去。
“朝廷就是个大酱缸,我是没这能耐搅和,早日脱身也好”
司马多往地上唾了口,喃喃着安慰自己。
这一次经历,对他的仕途信心打击极大。
连李神轨都靠不住,让他有些心灰意冷。
殖货里西南隅,一片房舍鳞次栉比的密集区。
城门校尉谷楷率军围剿两日,终于把弥勒教乱贼逼入这片房宅最为密集的局域。
眼下,如何尽快进入这片小巷交错、屋舍林立的局域,剿灭最后一伙顽抗的乱贼,成为摆在谷楷面前的难题。
谷楷为人暴戾,以前在军中效力时有虎将之称。
后来瞎了一只眼,就被洛阳士民调侃为瞎虎。
调侃归调侃,鲜少有人敢当着他面取笑。
谷楷在废黜元叉、剿灭逆党的复辟活动中表现突出,受到太后特别嘉许。
他这位城门校尉,名义上隶属领军府,归领军将军调派。
实则能指挥他的只有太后。
酷吏之名让他在洛阳声名狼借,也让人闻其名而丧胆。
几条主街、偏街已被封锁,谷楷高坐马背,冷眼看着面前这一片浓烟滚滚、喊杀声不断的房舍。
这里居住的都是小商贾,房宅面积不大,却十分密集繁多,街巷交错环境十分复杂。
派兵进入其中围剿的难度相当大。
谷楷略作沉吟,独眼斜瞟不远处一辆轺车。
车上坐的是王温,崇训宫三大巨阉之一。
一月之内,殖货里两次爆发乱民暴动。
弥勒教利用朝廷加征商税,收缴小商贾家赀,引得整座里坊怨气冲天的机会,大肆宣扬弥勒下生信仰,鼓动商贾民发起暴乱。
太后为之震怒,特地派下王温前来敦促。
王温到来,代表太后对他的镇压行动不太满意。
还是杀的人不够多啊!
谷楷独眼流露凶戾,舔舐嘴唇时象一匹嗅到血腥味的毒狼。
不过这些乱贼里,有不少显然潜藏已久,且经过严苛训练,有一定战斗力。
如今全部退守这片房舍区,要想进入其中巷战,伤亡只怕不小。
直接动用本部兵卒,剿灭一伙必死凶徒,实在是不划算。
谷楷略作思索,看向旁边的侯廉、侯固二人。
“明堂队既然奉命辅助剿贼,不如就请二位派遣麾下得力人手,先行进入其间,为禁军探明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