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往宣威将军府的路上,陈雄和毛大眼大步流星地走着。
“陈伯让我来告诉队主,姓阳的派人传话,说是李武安和于氏王妃都在他手里”
陈雄脸色阴沉。
阳令鲜意思再明显不过,让他带上蜜多道人首级,前去换回李武安。
那日逃离永和里之前,李武安把城阳王妃于氏藏在地窖内。
两日后,禁军撤去封锁,府县两级的联合巡逻也放松不少。
李武安找机会回到永和里,本想把于氏带走。
不想阳令鲜的人突然现身,向李武安索要于氏。
李武安自然不肯交人,一番打斗失手被擒,连同于氏被阳令鲜带走。
“定是那日我三人找上那处宅院,期间也被姓阳的安排藏在暗处的人发现,这才抢走于氏”毛大眼一脸忿忿。
陈雄也在心里暗骂,倒是他小看阳令鲜了。
不声不响给他玩了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于氏私通蜜多道人,把这女人掌控在手,元明月和阳令鲜就不敢和他耍花招。
若不然,万一他交出蜜多首级,那主仆给他来个翻脸不认帐,他到哪里说理去?
防人之心不可无,就算老陈做过元明月家臣,他也不会轻易相信那女人。
现在可好,唯一谈判筹码也失去了。
毛大眼酸溜溜地道:“队主你是不晓得,李武安那小子失踪两日,我还以为他带着于氏私奔了呢!
那婆娘生得美,身子有肉又白,掐一把滑腻腻,李武安这小子多半忍不住,怕是早被他吃干抹净
可怜咱这辈子还没吃过这么好的”
陈雄面皮颤颤,狠狠瞪了眼这厮:“夯货!以为谁都象你这般见了女人走不动路?”
毛大眼正色道:“咱知道女人是啥滋味,永平里那些娼婆有的也挺白净,可跟于氏一比
就象千金池里的水鸭子和白鹅,没法比!”
说罢,毛大眼很是惆怅地叹了口气。
陈雄撇撇嘴:“你可知道,为何于氏在你眼里和别的女人不同?”
毛大眼想了想,使劲摇头。
“因为那女人身份不一般!城阳王妃,又是八大勋贵之一的于氏出身!
如此高贵显赫的身份家世,光是让你想想就觉得刺激!”
毛大眼吞了吞口水,仔细一琢磨,好象还真是!
因为于氏出身高贵,身份不凡,是他这个军户氐人一辈子不可能接触到的女人。
所以落在他眼里,于氏自带光环,和别的女人都不一样。
“能睡那女人一晚,死了也值当”毛大眼愈发怅然了。
“没出息!”
陈雄呵斥道,“你应该想的是,将来娶十个八个于氏那样的女人,让她们给你生一堆孩子!
让她们整日围着你阿母,谁伺候的不好就叫她滚蛋!”
毛大眼瞪着一双铜铃眼,嘴皮子都哆嗦了:“咱这辈子还能这么出息!?”
上次在李武安家里,队主说将来要给他取个官贵士女做婆娘,他就已经激动得整夜睡不着觉。
现在队主又说,将来给他娶十个八个王妃,还要让她们生孩子,这这这刺激太大有些受不住!
陈雄大笑,搂着他肩膀:“你这夯牛,有胆子把于氏浑身摸了个遍,怎么现在连想都不敢想了?
咱们是厮杀汉,只要杀得够多,杀得别人都怕咱们,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会有人给你乖乖送来!”
毛大眼瞪着眼呆愣了好一会,这番话象是戳破了他心里某些东西。
某些对于权贵、高门、豪族的天然畏惧!
对于现有权力、门第、规则的敬畏!
“杀得人够多别人就会怕咱”
毛大眼喃喃自语,“队主是说,咱们要做破六韩拔陵、胡琛、莫折天生那样的反王?”
陈雄拍拍他的肩:“是,也不是!
咱们生在洛阳,没机会参加六镇起义。
四方战火,一时半刻也烧不到洛阳。
咱们要投靠朝廷,借助朝廷发展属于自己的力量!
地盘、人口、兵马、钱粮!
只要手里有这些,朝廷也得让咱们三分!”
毛大眼使劲咽咽唾沫,不是很能明白他的话,却有种很厉害、很了不起的感觉!
“咱脑子笨,想不明白这些!
反正这条命卖给队主,队主让怎么干,咱照做便是!
让咱杀谁,咱拼了命也得弄死他!”
毛大眼咬牙发狠,脸上横肉很是凶狞。
陈雄重重地拍了拍他肩膀,又道:“本队弟兄还有几人留在洛阳?可能联系上?”
毛大眼想了想,“王三铠、张戍耕、赵石、慕容大戟都在洛阳,两个分到护军府养马,两个分到四夷里做里吏其他的就不清楚了!”
陈雄想了想:“这几日,你挨个跑一趟,见一见几位弟兄,了解清楚各人状况。
多馀的话不要说,当作走亲访友就好。
回头我支给你些钱帛,买点吃食衣物送去!”
毛大眼兴奋道:“队主想把老弟兄们召回来,咱一帮人一块做事?”
“不忙,先了解个人近况。
我现在无权无势,连个职位也没有,拿什么蓄养部下?”
毛大眼笑道:“队主把人头给那县主送去,县主再去献给太后,兴许太后一高兴,封你个将军做!
队主做了将军,有了宅邸、田产、俸禄,咱们弟兄就投到队主名下,一块过好日子!”
陈雄大笑几声,“你个夯货,倒是想得美!
蜜多道人不过是太后眼里的蝇蛆蚊虫,杀了他,顶多能博太后一笑。
这一次,临洮县主能保我重入禁军,也就心满意足了!”
毛大眼哪里懂得这些。
太后在他眼里,还只是一个符号。
代表朝廷最高权力。
就象天上的云,看得见摸不着。
王妃于氏柔软滑嫩的身子,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接触到王朝最上层的权贵门阀。
陈雄要让他对旧有权贵彻底祛魅,对现存权力规则去除敬畏之心,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从毛大眼、李武安开始,他要着手培养一支独属于自己,只对他臣服的武装力量。
他没有士族门阀背景。
没有尔朱荣世代领民酋长的部酋贵族传承。
更没有秀容川三百里牧场、数十万牛羊、牧奴部民上万之多供他挥霍。
如果他生在河北,现在去投身起义军无疑是最好选择。
起义军、流民军,本身就是由一群对大魏朝廷、对元氏江山失去敬畏的底层民众组成。
可惜他生在洛阳。
想要聚势,依托大魏朝廷是当前唯一途径。
这就是他顺势而为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