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吃的来啦!”
“啊哈哈哈,鸡汤来咯!”
厨房里的鼠鼠们忙忙碌碌,摇摇晃晃地顶着大餐盘穿梭着,没过多久,就给大厅摆满了餐盘。
面包塞得满满当当,每个空闲的角落都塞满了珍贵的果干和鱼汤,宴会的主角,一头现宰现杀的野猪与三头蓝羽鸡油光锃亮,散发着诱人的焦香。
炻盘在中心摞成小山,鼠鼠们伸长小手都够不着顶端,但他们依然乐此不疲。
诺文惊讶的发现,大厅里竟还有音乐声。
他寻声望去,在小鼠们好奇的注视中看见了一位陌生的小毛人。
这位毛人毛发柔顺,近似新生儿的绒毛,在金黄的炉火下微微泛光。头边的毛发绑成和西格德酋长相似的小辫,身形和脸型也更加纤细。
ta的掌心毛剃得很干净,捧着一把棕褐色的木质弦琴,边缘略有些陈旧,似乎已经历经了不少岁月。
手指缓慢而沉稳地扫过弦,而另一只手则轻轻敲打着宽厚的琴面,演奏着悠扬曲调。
虽然没有歌词,但小鼠们都轻轻拍着掌,低声跟着吟唱。
勇士们见状,不由兴奋地低吼:“看,诺文。”
“那是,酋长,最幼之女,萨加。”
“她在此处,部落,就同在。”
见到诺文,她略微抬起头,露出一双如林间之鹿般温和的黑眼睛。
“您好。”
她压着声音问好,旋律依旧不断。
萨加的音调虽然还有些粗犷,却也比勇士们的低吼更令人放松。
“你好,萨加。”诺文轻轻点点头,“西格德酋长还好吗?”
“父亲,很开心。”她轻轻晃着头,毛发间裹着四只毛茸茸的小鸡仔,随着动作叽叽喳喳着,“他没空抽身,便让我,来见证。”
“以及,学习。”
勇士们吃了一惊:“不寻常,不寻常!”
阿古下意识搓了搓手,被水泡刺得一声痛哼,才解释道:“男人,会成为,勇士。女人,大多,在家里。只有,被祝福的,成为萨满。”
“萨满,与万兽沟通。”
他大咧开嘴:“诺文,十五子嗣中,唯有萨加,注定是,萨满。”
“酋长,看好你。”
原来如此。诺文若有所思。
西格德酋长这是把自己最爱的女儿都送来学习了,足以证明他对拉曼查的态度。
经过一个冬天的磨难和合作,双方的友谊已经坚如磐石。
他本来还想问问毛人有没有意愿迁来风林谷这边生活,话未出口,萨加却提前摇了摇头,琴弦颤动。
“您在皱眉,想正事?不急,以后,再说。”
“今日,只需欢宴。”
诺文挑起眉头,这小家伙观言察色的能力还挺强。
他转身看着逐渐围拢过来的鼠鼠们,拍了拍手。
“萨加说的是。”
“大家都坐下来吧!”
炉火劈啪作响,在大厅之中,众人陆续聚集。
鼠鼠们换回了自己最朴素舒适的小布围裙,灰鼠低头戳着盘子,被农鼠们小声安慰。毛人勇士们不得不蜷缩着身子,才能勉强坐下,但这些耐心的巨人只是笑着打量菜品。
维瓦尔局促地坐在阿古身边,觉得自己的屁股底下像着了火。他一个马夫,何德何能与这些真正的勇士坐在一起?他只想去马厩,和他的驽骍难得一起分享一块面包。
安卡拉最高兴啦,她抱着雪球一起坐在诺文的身边,尾巴在椅子腿上缠来绕去,湛蓝的眼睛里倒映着烤鸡的影子,口水几乎要从嘴角流下来。
莱茵敲了敲桌子,小鼠们都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主座上。
火光勾勒出他沉静的侧脸,诺文耐心端详着每一个人的面庞,为他们高低起伏的座位而微微勾起嘴角。
他看向自己的杯子,里面没有酒,只有一点蜂蜜水。
“大家估计都在等我说几句吧?”
诺文笑了笑:“说实话,我不擅长这种场面。”
“鼓舞的话先前都说过了,再说一遍,就太唠叼了。”
“长话短说。”
“英勇的战鼠们为我们夺回了生存的土地,我们胜利了,但并非没有代价。”
“九位战鼠还躺在床上,忍受伤痛。毛人勇士们也伤的不轻,他们赖以为生的强壮臂膀被烧出了无数水泡。”
“还有三十位战鼠,他们留在蓝羽林中,用血肉铸成我们新的城墙。”
“所以,在我们享受宴会之前,我希望大家先为英雄们,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诺文低下头,闭上了眼睛。
所有人都学着他的样子,低下了头。
片刻后,诺文重新抬起头。
“敬意献给过往。而食物,献给当下与未来。”
“我们聚集在这里,不是因为种族,而是因为理想。我们不分彼此,不分来处,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在用勤劳与英勇,为属于我们自己的家添砖加瓦。”
“我们不再需要担忧每年的税收,不用害怕他们残酷的压迫”
“寒冬已逝,拉曼查自此屹立!”
诺文举起杯,脸上绽放出璨烂的笑容。
“大家敞开吃吧!开饭!”
“叽哇!”
“开饭啦!”
“我们能填饱肚子啦!”
大家欢腾起来,鼠鼠们努力探着手去抓烤鸡和面包,却怎么都够不着,勇士们哄笑起来,先捋紧毛发,随后用木筷一戳,一扯,就把那些美味都推到了鼠鼠们的餐盘里。
诺文一手摸着下巴,一手捧着蜂蜜水慢慢摇晃。
他笑了,发自内心。
满足。
自豪。
甚至骄傲。
为这片复现了他记忆中那个世界些许微光的小小盛景。
高兴的时候,笑就足够了。
他用手指摸着脸上那些粗糙扎手的胡茬,再看着双手交叉抱拢,低声祈祷的修女,那种挥之不去的疏离感终于消失无踪。
不过还是好扎手。
莱茵努力帮他修整了胡须,不过,她显然从来没做过这种事情,刮得又轻又慢,不敢用力,把锋利的刮刀当成剪刀用,忙活了半天才勉强剃干净了一点。
要是换安卡拉来,他怀疑龙娘能用刮刀把他脸上的肉都剐下来
思维漫无目的地散开。
这一次蓝羽林大捷,带回了十五匹马,三母,十二公,维瓦尔又兴奋又发愁,那个棚子再怎么挤都塞不进去这么多马。
好在冬天已经过去了,用秸秆和多馀的预制板暂时搭个窝棚,也够保暖。
诺文思索了一阵,决定先把皮毛最厚的仓鼠大王赶出去。
旗帜要拆了洗干净,能给小鼠做衣服,那些铠甲刀剑,融了可惜,但不融掉也没什么作用
除此之外,就是那接近一吨的盐了,粗炼过后,足够拉曼查吃上整整两年。
还有奇术使马车中的那些东西。
诺文向来对看不懂的物体保持谨慎,因此他没有乱动其他东西,只先拿出了确认无害的手稿。
他往椅背上一靠,翻开标注有鼠型亚人的那一页。
字迹潦草,却是一份难得能从本土视角看待鼠人的科学报告。
手指按在那些解剖图上片刻,他不动声色地侧了侧手稿,翻到后面,默念着上面的结论。
“鼠型亚人”
“具备仓鼠、老鼠、松鼠、鼹鼠与地鼠等鼠类生物特征的亚人统称。”
诺文暗中赞赏。
这个世界显然也有自己的底蕴。手稿上记录得很明确,虽然上述这几种生物恐怕并不能全部简单归类为鼠。
但没准异世界的这些生物就是鼠呢?
在没有更多信息佐证之前,诺文暂且持保留意见。
“终生无须,近视,有夜视能力,生命力顽强,恢复力不佳,脏器脆弱”
“寿命约四十年,孕期六个月,胎生”
“广泛分布在边境各处”
诺文的视线在近视上停留片刻。
他抬头看向吃的满嘴流油的鼠鼠们。
在选拔战鼠的时候,他能很确定,绝大部分的本地鼠都没有近视的问题。
但也没有夜视的能力。
如果有,大家就不会天天在山洞隧道里撞成一滩鼠饼了。
“看来这世界上,还有更多截然不同的鼠鼠种群。”
诺文沉吟片刻,又看向另一页。
“猫型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