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早知道就不来风林谷了!鼠鼠要被吃掉啦!”
“大怪兽!一口能吃下一头熊!”
“放过姐姐吧!她肉酸,不好吃!”
“明明是甜的!”
“才不是!你手指头一直都酸酸的!”
听着两只鼠人姐妹花样百出的叽咕,诺文总算拼凑出了些有用的信息。
这片被安卡拉霸占的荒原,过去叫做风林谷。不过现在,“林”的部分已经被啃得七七八八,只剩下“风谷”了。
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
村里最勇敢的猎手,亲眼看见这位银发盘角的龙人,徒手柄一头比她大上三圈的巨熊撕成了两半!
从那以后,“风林谷的怪兽”就成了睡前故事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专门用来吓唬那些晚上不肯睡觉的小鼠蛋子。
“熊?”安卡拉甩了甩尾巴,好半天才回忆起来,“那个胖胖的家伙!它抢了我睡觉的地方!”
“所以我才吃了它!好吃!”
“好了好了,别吓唬她们了。”
诺文哭笑不得地打量着这两只已经被龙娘放到地上的小家伙。
姐妹俩紧紧抱成一团,哭得满脸通红,连尾巴都缠在了一起。大的叫花生,小的叫生花。
嗯,还真是朴实无华的名字。
鼠人长得和人类孩童差不多,头大身子细,身高不到诺文的胸口,白里透红的大圆耳朵耷拉着,尾巴紧紧缩在薄衣服下面。
“别怕,她不会吃你们的。”诺文轻声安慰,“她是我朋友。也可以当你们的朋友。”
他回头想让安卡拉也表示下友好,却发现龙娘正歪着头愣愣地盯着他,仿佛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过了好几秒,安卡拉才用尾巴尖挠挠头,小声应了一声:“恩。”
诺文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但腿上载来的阵阵刺痛让他只想赶紧处理伤口。
他指着小腿:“我的腿被扎了,需要处理一下,你们村里有医生吗?或者锅和盐?”
两姐妹对视一眼,小声叽咕着,这才点点头。
“修女姐姐会治伤。”花生尤豫地回答,“受伤了都是她帮我们治的,还会念好多好多故事。”
“如果你也要治伤”她的小眼睛在那个吓人的伤口和安卡拉来回兜转,总算挺起胸膛,“可以,但是!”
她英勇地扑在龙娘面前:“咕!放过我的妹妹吧!我留下来当人质!”
妹妹鼓起勇气,一把抱住姐姐的腿,“不要啊!姐姐你快跑!我藏在床底下的果子都归你了!”
诺文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至少解决方案有着落了。
安卡拉倒是对姐妹俩的争执毫无兴趣,她用尾巴尖勾过掉在地上的篮子,好奇地探头看了看。
篮子里装的东西很杂,大多是沾着泥的古怪块茎,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草根,还有一小捧莓果。
她捻起一颗莓果丢进嘴里,嚼了两下,疑惑地用尾巴挠挠头:“你们不去养软软的黄草吗?那个,比土块块好吃。”
提到这个,鼠人姐妹的情绪明显低落下去。
“要要交一大半的税呀,田里的麦子不够吃,只能来山上再找一点。”
“税?”安卡拉歪了歪头,看向诺文,“税是什么?为什么要吃这么多?”
诺文皱起眉头。
一收一大半?这是哪门子的税法?就算是农奴,田产税都不应该这么重!
这世界怎么回事?
龙娘见他们都沉默不语,慢慢低下头,不安地挪动着,尾巴也耷拉下来:“我我也要吃好多东西,就不去村庄了”
“没关系。”诺文伸手拉住她的斗篷,“有我在,会有办法的。”
安卡拉愣愣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在两姐妹战战兢兢的带领下,一行人总算来到了村庄边缘。
跨越最后一道丘陵,诺文眼前壑然开朗。
那是一片金黄的海洋。
棕黄的麦浪起起伏伏,从数个小丘陵的底部一直延伸到天边,在风中摇曳。
地表没有多少房屋,只在小丘陵半腰能看见大大小小的方型洞口,那些深入山体和土壤的洞穴,就是鼠人们的家。
零星的土包散布在麦田中,像几个大蘑菇,上面单独种着蔬菜。水井位于中央,螺旋状延伸向下,直通含水层。
许多系着红围巾的鼠人从地洞口探出头,远远地望着他们,随后又飞快地缩了回去。
整个村庄,只有一座建筑完全屹立在外。
一栋歪歪扭扭的木头教堂。
它看上去就象孩子随手搭建的泥房子,鼠人们显然是想模仿那种宏伟的尖顶与飞拱,但由于缺乏经验和材料,最终的成品显得既滑稽又心酸。
以工程师的角度来看,它充满缺陷。
诺文眨了眨眼睛。
他再次望去,那里就不再是一栋粗糙的危楼,而是一艘在金黄海洋上起伏的小船,高高的桅杆迎风挺立。
在鼠人眼中,那就是他们的方舟。
“修女就在里面啦。”花生指了指教堂,然后拉着妹妹一溜烟地跑掉了,“呜呜!别说是我带的路!”
诺文和安卡拉小心翼翼地弯腰钻进教堂大门。龙娘拘谨地抱紧了尾巴,左顾右盼,生怕一不小心就把房子给扫塌了。
教堂内,温暖的火炉驱散了荒原的寒意。十几只小鼠围坐在木桌旁,听一个温柔的声音讲故事。
讲故事的人,就是那位修女。
与鼠人们普遍的黑发或棕发不同,她有着金灿灿的长发与眉毛,束在简单的黑头纱后,皮肤也更白淅,栗色的眼睛带着一丝忧郁。
她轻声唤走孩子们,多看了一眼安卡拉,却没有多问。
“你们好。”修女示意诺文在长椅旁坐下,“小生花已经把事情告诉我了,请您稍等。”
她很快拿来一个木盘,上面放着针、麻布、两碗热盐水,以及一小杯酒液。
诺文拿起酒杯闻了闻,随即摇摇头。果香浓郁,但酒精度数太低,起不到消毒作用。
只能选择选择最痛苦的办法了。
他慢慢靠在地上,卷起粘着血污的裤腿。
“安卡拉,给我些用热水泡过的长头发。”他嘱咐道,随后紧紧咬住麻布。
龙娘紧张揪出一撮长头发,抓在手里不知如何是好。
修女轻轻接过,用水洗净,穿在针上。
诺文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将盐水直接顺着伤口冲下!
剧烈的刺痛瞬间贯穿全身,他闷哼一声,额头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没有给自己任何喘息的机会,他立即用布缠住金属片的边缘,咬紧牙关,像拉锯子一样,一上一下地将它向外拉动。
污血和凝固的血块瞬间喷涌而出。
修女惊讶地捂住了嘴。
她见过许多孩子受伤,也见过人类被野兽咬得哀嚎不断,却从未见过有谁能象诺文这样冷静地给自己动刀。
剧痛让诺文的意识阵阵发昏,但他强撑着再洗净伤口,以龙娘坚韧的发丝充当缝合线,将翻开的皮肉硬生生缝合起来。
做完这一切,他几近虚脱,靠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痛,太痛了。
诺文只想就这么闭上眼,再也不睁开。
“诺文!”
安卡拉焦急地呼唤,见他没反应,急得用尾巴尖不停地扫着他的脸颊:“不要变得凉凉的!”
“没事”诺文低声说,“安卡拉,没事了。让我休息一会。替我谢谢修女。”
朦胧中,他感到修女在小心地收拾器具,安卡拉总算安静下来,蜷缩在他身边,用尾巴垫着他的脑袋。
不知过了多久,诺文才勉强恢复了一丝力气,半睁开眼,看向那块差点要了他命的东西。
那是一块深黑色的金属片,约有大半个巴掌长。
它不是被毁坏的残片,而是浑然一体的锐利菱形,边缘笔直,表面平滑如镜,倒映着火光。
在那跳动的光芒中,诺文似乎在其表面下,看到了
规整的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