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超背后的高人,实在深谋远虑!
他得此人相助,那个昔日只知冲锋陷阵的莽夫,如今已判若云泥。
韩遂与马腾周旋三十馀年,早在其军中安插眼线。
这些人虽非马超内核部下,却始终将暗中监视马超动向。
先前传言此高人仙风道骨,来去无踪,可眼线始终无法探知此人的实际情况,甚至都无法窥见其相貌,令他惊疑不定。
莫非,世上真有来去无踪的人?那岂不是仙人?
念及此,韩遂心头一沉。
无法打探到此人的底细,往后该如何与马超周旋?
他压下心绪,面上依旧沉稳,朗声道:“孟起所言极是!我等须步步周全,方能避开曹操的诡计。
此次与曹操和谈,事关重大,我为联军都督,孟起为联军主将,理当由你我二人亲赴曹营。诸位若有疑虑或高见,尽可直言,我等必仔细斟酌。”
帐中众人皆无异议。
联军中,韩遂与马超实力最强,由二人出面谈判,本就情理之中。
马超却出言反对:“义父,你是联军主帅,岂能轻易以身犯险?曹操狡诈多变,若你我同去曹营,他一旦翻脸扣押咱俩,联军骤然失了主心骨,岂非要不战自乱?
依孩儿之见,你我绝不可同往。不如你坐镇雍城,稳掌大局,由孩儿与一名首领前去便可。
和谈时若遇难定之事,我即刻派人回雍城请示,由义父定夺。”
说这话时,他故意眼神闪铄,神色迟疑,连声音都低了几分。
帐中众人一听,顿时纷纷附和。
韩遂与马超都是联军支柱,确实不能同时置身险境,当下都力劝韩遂留守雍城。
韩遂却心如明镜。
他早将马超的异样看在眼里,也听出了对方的言不由衷。
以马超平日的性子,若真想主动请缨,早该豪言壮语,掷地有声,怎会这般吞吞吐吐,有气无力?
他暗自盘算,若自己与马超只能去一人,论身份,自己是都督,更能代表联军立场。
论用处,马超勇猛善战,留在雍城驻守,也能让曹军多几分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这般权衡下来,确实是自己去更合适。
韩遂抬手止住众人劝说,道:“孟起的心意,义父明白。但义父身为联军都督,和谈之事当仁不让,岂能让你代劳?”
马超再三劝说,韩遂却心意已决,始终不许。
这时,程银开口道:“马将军英勇善战,谋略过人,驻守雍城确实更为合适,可对曹军形成极大威胁。末将在雍城跟随马将军多时,知晓他的思路想法,愿陪同韩将军前往曹营和谈!”
韩遂连声叫好,众人也觉得程银确是合适人选。
马超见众人都赞同,便不再坚持。
他望向程银,二人相视一笑。
这是他们路上定好的计策,一唱一和之下,韩遂果然无法推托。
随后,众人一同细细梳理和谈的每一处细节,连曹操可能设下的陷阱、突发的变量,都一一揣摩推演。
雍城。
韩遂随马超入城,直奔城头而去。
按原计划,他与程银本可沿渭北道直抵曹营,无需绕道雍城,可他坚持要先去雍城,名义上查看防务,实则是为了见识城中的利器。
马超心中清楚,却也乐得顺水推舟。
让韩遂见识这些利器,既能增强他与曹操和谈的底气,也能稳固双方的盟友关系。
一登上城头,韩遂的目光立刻锁定了那排床弩。
三十年前,他任凉州刺史从事时,曾奉调入洛阳,见过此物。
后来听闻,洛阳的床弩已被叛军毁坏,关中也只剩长安还有几台。
如今见马超军中竟能造出,他不禁暗叹,此物确是守城利器。
随后,他拿起一把诸葛连弩反复端详,对这能十箭齐发的利器,惊叹不已。
待见到神臂弓时,他更是目定口呆,直到亲眼看着强弓穿透甲胄的试验,震惊之色始终未从他脸上褪去。
他拉着马超的手,反复追问这些武器的工艺和制作流程。
马超心中了然,乱世之中,这般利器能让军队战力倍增,韩遂动心实属正常。
只是他想要的并非借用,而是自己仿制,也太贪心了吧?
马超不愿细说。
眼下虽是盟友,日后若兵戎相见,这些利器或许就会对准自己。
他以“工艺复杂,一时说不清楚”婉拒,只承诺日后返回西凉再详谈。
韩遂却不肯罢休,软磨硬泡了许久,直到马超无奈答应,日后送他一些,他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当晚,马超在县衙为韩遂接风。
酒过三巡,马超有意无意问道:“义父,我听说你与曹操是旧识?”
韩遂点头承认,称三十年前在洛阳,与任议郎的曹操相识,两人颇为投契。
马超暗自点头,这事史书中有记载,他还知道韩遂当时曾被大将军何进接见。
听韩遂说起往事,马超忽然想起贾诩,三十年前贾诩也在洛阳,又同为西凉人,或许两人也早有交集。
于是,他接着问:“那贾诩呢?据说他当年也在洛阳,你二位该认识吧?”
韩遂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反问:“孟起,你怎么突然问起曹操和贾诩?想打听什么?”
马超暗骂韩遂警觉,面上却依旧平静:“只是好奇。先前我见过贾诩,果然如传言般老谋深算。他说三十年前在洛阳任郎官,后来回了西凉,我便猜义父或许认识他。”
韩遂脸色一沉:“此等背信弃义之人,不提也罢!”
马超心中一动,看来两人之间果然有故事。
他故作诚恳地说:“义父,此事关乎和谈大局,恕我多嘴。你此次去曹营,要面对的是曹操和贾诩,多了解些往事,才能更有把握。”
韩遂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当年我在洛阳与曹操交往时,贾诩不过是个小官,我们根本没打过交道。”
马超暗自思索,东汉末年等级森严,韩遂、曹操官职较高,与贾诩分属不同圈子,没来往也合理。
但韩遂的语气里,分明藏着旧怨。
他又试探着问:“那后来在西凉,你二位也没来往吗?”
史书记载,贾诩在洛阳待了没多久,就以病辞官回了西凉,那时韩遂也在西凉。
此话一出,韩遂脸上立刻露出怒意:“怎么没来往!当年我救他一命,他还信誓旦旦说要辅佐我成就大业,结果当晚就偷偷溜走,投了董卓!”
“竟有这种事?”马超惊讶问道。
但以贾诩的利己性子,做出这种事并不奇怪。
“可不是!”韩遂越说越愤慨,眼中闪过一丝凶光,“当年,我年轻气盛,带兵攻破武威后,一怒之下就下令把他的族人全杀了。”
马超大吃一惊,不由得当场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