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仁、张郃、于禁、朱灵等诸将，也纷纷请战。
曹操抬头扫过众人，语气冰冷：“诸位忘了先前中伏之事？上次是以举火为号，诱我军入伏击圈，如今又弄出一座空营，难道不是想故技重施？
事出反常，必有诡计！
若是韩遂、马超等酒囊饭袋，孤倒不惧他们的伎俩，但敌军中恐藏有高人，我等务必谨慎。后日便是决战，诸位按部署备战即可！”
众人齐声应下，随即告退。
曹操却唤住徐晃，叮嘱他明日多派兵马在周边巡逻，留意是否有杨秋派来的信使。
次日。
曹操召集众将议事，目光扫过众人：“从昨夜到今日，敌营始终不见人影，诸位有何看法？”
辛毗率先开口：“敌军定是畏惧丞相威名，连夜逃遁！请丞相下令，全军追击！”
曹操摇头反驳：“渭南以西，是四百里关中平原，无险可守，且长安仍在我军手中，敌军只能绕道而逃。
从昨夜亥时到如今，大队兵马能逃多远？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辛毗顿时语塞，众人也都垂首沉默。
曹操转而望向贾诩：“文和，你怎么看？”
贾诩缓缓道：“敌军连夜逃窜，固然是下策，但他们内部情况复杂，若矛盾激化，各自逃生也并非不可能。
当务之急，是先确认敌营是否真的空了，再定后续策略。”
曹操目光一动，姜还是老的辣，贾诩一句话，便点出了关键。
若空营是圈套，便可按原计划待明日决战。若敌军真已逃遁，那便是另一番应对了。
他手指轻叩桌面，沉声问道：“那该如何探知敌营是否为空？”
贾诩答道：“派一名军侯，率一千士兵冲入敌营即可。”
曹操默然。
这是贾诩一贯的风格，只重结果，不论过程，更不顾代价。
可若敌营有埋伏，一千士兵的性命岂不是白白葬送？他素来爱兵如子，怎会让将士无端赴死？
贾诩偷偷瞥了眼曹操，心中一凛。
他分明察觉到了曹操的不满。
想必是曹操既不愿牺牲士兵，也担心决战前夕折损兵马，会影响士气，不利于明日决战。
略为思索，他补充道：“要印证空营，其实还有一法，可令骑兵在百步之外，向敌营射出火箭。若营中起火，仍不见敌军动静，那便真是空营。”
曹操当即应允，命张郃派十队骑兵，在敌营四周射出火箭，又让曹仁领兵接应。
百步之距离，即便营中有埋伏，骑兵也足够时间退回。
半个时辰后。
张郃、曹仁回来复命，称敌营四周营帐已燃起大火，始终未见一人。
曹操猛地拍案而起，怒喝道：“韩遂、马超此等无耻小人！明明约好决战，竟不守承诺，偷偷溜走！诸位，随我立刻去敌营查看！”
联军营地，火势已被扑灭，周边一片狼借，唯有中间的大片营帐，依然旌旗招展。
曹操端坐中军大帐，神色冷峻，关中联军的悄然撤退，彻底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
他本来有两路盘算。
或是在渭南歼灭联军，平定关中后，再集中兵力消灭荆州刘备与江东孙权，便可实现天下一统。
或是趁势夺取汉中与西川，进一步压缩荆州、江东的生存空间。
可如今关中未定，所有谋划都成了空想。
“诸位，”曹操冷冷扫视帐内众人，“敌军已逃逸，孤原定在渭南歼敌的计划已然落空，眼下该如何应对？”
辛毗率先起身：“据探子报，昨晚亥时前仍见敌营有兵，可见敌军是亥时才撤离。
敌军黑夜行军，未打火把，速度定然不快，估摸着此刻还在新丰一带。
新丰往西便是长安，我军若快速追击，必能在长安附近赶上，届时与长安守军夹击，定可全歼敌军！”
“不妥。”刘晔立刻反驳，“长安本在我方掌控中，敌军到了新丰，怎敢再往西进？必定会向北绕行。”
辛毗却笑了：“那倒更好！我军直抵长安，再向西赶至槐里一带，正好截住他们！”
帐内众将顿时摩拳擦掌，纷纷请战。
曹操目光扫过贾诩，见他神色淡然，似不以为然，便问道：“文和，你意下如何？”
贾诩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道：“方才我查过各处营帐，也去敌军撤离的路线看过一段。
发觉营帐外的马粪情形各异，有的早已长霉，还被虫蚁啃食，有的完全干燥硬化，有的表面干而内里尚软，还有的馀温未散，质地柔软。西行路上的马粪，也是这般景象。”
此话一出，曹操心头骤然一沉，不少作战经验丰富的将领，也面露惊诧。
刘晔一直驻守许都，此番是首次随军出征，见状忍不住问道：“这马粪，与追敌有何关联？”
贾诩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解释：“从马粪能断定，敌军是分批撤离的。那些早已长霉的马粪，说明映射的那批敌军已走了数天，如今恐怕已到关中平原西面的陈仓。”
刘晔仍有疑惑：“敌军在此驻扎许久，本就该有长霉的马粪，大夫怎知是分批撤离？”
“只因那些营帐周边，只有长霉的马粪，再无半分新鲜马粪。”贾诩淡淡一笑，“这便足以说明，那批人已走了数天。”
刘晔这才恍然大悟，忙起身行礼：“谢大夫指点，小子受教了！”
曹操咬牙切齿，恨恨道：“先前孤还纳闷，敌军明明粮草短缺，为何偏要将决战日期定在十日之后。原来竟是障眼法，为的就是掩盖分批逃走的真实意图！”
“敌军中竟有这般高人，谋划之诡诈、深远，着实令我等汗颜。”贾诩轻叹一声。
辛毗听了这话，心中不服，刚要开口反驳，却张了张嘴，终究没说出半个字。
曹操沉吟片刻，忽然展颜一笑：“佐治（辛毗)说得有理！敌军绕过长安往西逃，目标必定是陈仓，那里有险可守，扼守着我军西进的路线。
他们分批撤离，队伍分散，有的已走数日，有的昨晚才走，西行的路上，定然拉成了长队。
我军即刻向西追击，走长安直道，虎豹骑行动迅捷，必能在槐里一带，截住大半敌军！”
他语气愈发笃定：“敌军长途跋涉，早已疲累不堪，槐里又是平原地形。
到时候虎豹骑从左右两翼冲杀，敌军必溃！那时他们才会明白，所谓‘高人’的计策，有多愚蠢！”
辛毗一听，顿时挺直了腰杆。
迎着帐内众人羡慕又佩服的目光，他脸上满是洋洋自得。
可没等这份得意持续多久，贾诩便开口了，语气斩钉截铁：“不可！若让虎豹骑贸然急追，只怕会全军复灭！”
帐内众人顿时大惊失色。
曹操面色更是骤变，虎豹骑是他麾下最精锐的部队，当年统一北方时立下赫赫战功，所到之处，无不披靡。
如今不过是追击逃窜的敌军，怎会有全军复灭的风险？
这绝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