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点头。
马超素有勇无谋之名，性子又烈，真要杀人，必会提枪当面了结，怎会用这般阴毒计策？
杨秋眼珠一转，又道：“此一时，彼一时！诸位请看，马将军近日行事，与往昔是否大有不同？说不定，是有高人在背后指点！
众人闻言一愣，细细回想，眼前的马超确实变了，自数日前拜义父起，他做的每一件事都透着算计。
韩遂反倒松了口气。
他与马超相识三十馀年，近来一直疑惑对方为何变化如此之大，近日军中传言，马超背后有高人指点，看来此事确实。
他不禁好奇，这高人究竟是谁，竟能让这莽夫这般言听计从？
马超心中却已明了，杨秋这番话巧言令色，比往日厉害得多，可史书中从未记载此人擅于口才及谋略，想来定是得了曹操与贾诩的暗中指点。
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他们把此事圆得再天衣无缝，却不知自己手中还握有证据，必能将这奸细钉死。
他转头对马岱道：“伯瞻，呈上人证物证！”
马岱领命而去。
众人皆愕然，竟然还有证据？
杨秋心头一沉，脸上的得意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恐惧，后背更不由自主沁出一片冷汗。
在场之人，除了马超，唯有他清楚这证据意味着什么。
片刻后，马岱带着十二名士兵，押着六人进来。
杨秋一眼瞥见，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只剩一个念头盘旋：“完了！”
极致的恐惧，让他周身血液仿佛凝固，脸色霎时褪尽血色，惨白如纸。
他下意识后退半步，身躯微微颤斗，连迎上马超那噬人目光的勇气都没有。
马超瞥了眼面如死灰的杨秋，冷哼一声，将搜出的告密信递向韩遂。
韩遂接过一看，顿时面色铁青，眼神冷冽：“杨秋，你还有什么可说？”
这信是杨秋亲笔所写，他只扫了一眼，便认出杨秋笔迹，绝无虚假。
侯选等人等人传阅着信，个个怒容满面。
“唰！”李堪猛地拔出宝剑，“我杀了你这贼子！”
马玩眼疾手快，伸手夺下宝剑：“李将军何必心急？查清再处置不迟！”
他的地盘与杨秋相邻，二人关系密切。
马超冷冷盯住杨秋，面无表情。
杨秋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只觉那眼神冷冽又带着杀气，顿时心虚地垂下头。
跪地求饶？
这念头在他脑中一闪，又被迅速否定。
以马超的性子和眼下局势，求饶只会被立刻斩杀祭旗，死得毫无价值。
绝望在心中蔓延。
就在理智即将崩断的边缘，求生的本能，却猛地燃起了心底的狠厉。
“横竖是死”
这念头闪过，反倒让他混乱的心绪渐渐沉淀。
“何不往前踏一步，把水彻底搅浑？若能说动韩遂，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恐惧，抬起头，没理会马超，转而对韩遂朗声道：“不错，我是降了曹丞相！”
韩遂神色愈发阴沉，心中又怒又急。
他没料到杨秋竟会直接认罪，这般情形下，即便自己有心偏袒，也拦不住杨秋被诛杀的结局。
他力保杨秋，并非出于情义，而是在盘算西凉日后的局势。
即便决战不敌曹军，只要能退回西凉，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可杨秋是自己的得力盟友，若杨秋身死，日后他在西凉，又凭什么与马超抗衡？
杨秋看穿了韩遂的心思，开口说道：“曹丞相一统北方，所向披靡，关中联军凭什么抵挡？这分明是以卵击石！
我见过丞相，他虚怀若谷，礼贤下士，愿意接纳关中诸将投诚，且保我们原有权势，只增不减！
诸位，我们冒着灭族风险，起兵抗曹，图的不就是保住权势吗？我率先投诚，是为诸位寻一条生路！”
他抬手指向马超：“马超一介莽夫，处事全凭喜好，全然不顾后果。诸位难道要跟着他一条路走到黑？那可是死路一条！”
马超神色自若，任由杨秋辩解。
杨秋表演得越好，稍后他越能斩断众人投降的念头。
更何况，曹操信中提及杨秋还有其他同伙，此事让他万分惊诧。
他脑中回想史书所载，渭南之战前，只有杨秋暗中投敌，其他人要么战死，要么后来才被迫投降。
难道，是曹操故意布下疑阵？
想到这里，马超心头一凛，曹操能设下这疑阵，必定猜到书信会落入自己手中。
曹操与贾诩谋略过人，果然难对付。
因此，他必须借杨秋之事，断了众人投诚的心思，日后才能凝聚力量，合力击败曹军。
韩遂等人听了杨秋的话，都陷入沉思。
尤其是地盘在关中的侯选、程银、李堪、张横、梁兴五人，脸色更是阴晴不定。
他们的地盘全在关中平原，无险可守，联军一旦战败，便是灭顶之灾。
若投降能保住权势，倒也算条明路。
马超扫过众人，将他们的神色尽收眼底，见时机成熟，便起身道：“诸位，且听我一言！杨秋妖言惑众，不可轻信！他恐怕自己都被曹操蒙在鼓里！
如今联军势大，曹操自然对他百般拉拢，随口许诺。
可诸位想想，曹操真能保住你们的权势吗？若真是如此，关中、西凉不还和从前一样各自割据？
那他西征的意义何在？他分明是来抢我们地盘的！所谓承诺，全是空话！”
见众人纷纷点头，马超继续说道：“曹操阴险狡诈，善于权谋，我们西北汉子一旦投降，必难逃秋后算帐！
先前说过荆州刘琮的例子，如今再说说南阳张绣和常山张燕。张绣投降后，建安十二年被曹丕逼得自杀。建安十年，张燕率十馀万部众降曹，最后却死得不明不白。
你们若降曹，或许能得个高官虚职，可地盘没了，权势没了，最终连性命也保不住！
我们既然已经起兵，不如与曹贼周旋到底，这样才有生机！”
听了这番话，韩遂等人的脸色渐渐平静下来。
杨秋见众人被马超说动，心中大急，忙高声喊道：“诸位别听马超胡言！他只得一身蛮力，怎会是丞相的对手？待联军大败，你们悔之晚矣！”
马超冷冷盯着他：“杨秋，曹操定是许诺你做西凉刺史了吧？”
杨秋猝不及防，顿时大惊失色，此事信中并未提及，只是先前杨和口头告知，马超怎会知道？
众人将他的失态看在眼里，愈发觉得马超的话不假。
马超转而对韩遂道：“义父，论声望，论能力，论实力，西凉刺史舍你其谁？他杨秋何德何能，也敢觊觎这个位置？”
这话正戳中韩遂的痛处。
他苦心经营三十多年，最大的愿望，就是出任西凉刺史，成为西北王。
如今，曹操竟把这个位置许给了杨秋？
霎时间，韩遂怒火中烧，自己毕生追求的目标，竟被这向来视作心腹的杨秋，这般窃取，他几乎丧失理智！
他猛地起身，厉声喝道：“杨秋，你这个叛徒，留你何用？来人，把他推出去，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