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超示意庞德落座，道：“不必，留着他，另有用处。”
庞德疑惑地望着他，先前说无证据，现在有了证据，却又留着。
一个细作，能有什么用处？
马超解释：“曹军战力极强，此次联军伏击，顶多消损其兵力。待曹军重整旗鼓，联军仍难匹敌。
留着这细作，日后可借他传递假消息给曹操，为联军增添胜算。”
庞德与马岱听罢，皆惊得睁大了眼。
眼前这人，还是相识三十年的马超吗？
竟然有如此深远的谋略！
马超瞥了他们一眼，又叮嘱：“伯瞻，不可掉以轻心。杨秋此次用五人掩护，让迂回者往曹营去，可见他颇有心计，也清楚自己已被怀疑。
这些明岗暗哨，需小心戒备，防他还有后手，待举火信号亮起，才能撤离。”
马岱应声领命。
三人再三商议，确认无遗漏后，马超才返回营地。
晚上亥时。
曹操携贾诩、刘晔、辛毗等人，立于营寨前的望楼上，望楼下，曹仁、曹洪、徐晃、朱灵、张郃、于禁等将领，各率本部兵马，蓄势待发。
不远处，敌军营寨的堡垒、箭阵与望楼上，人影绰绰。
忽然，西南方向火光骤起，转瞬染红半片夜空。
寂静的夜里，隐隐约约传来喊杀声。
“那是韩遂营帐所在！”辛毗抢先喊道，“请丞相即刻下令，派兵去剿灭联军！”
曹操嘴角噙笑，这个莽夫马超，果然对韩遂动了手，便淡淡道：“不急，先让他们自伤残杀一会。”
语气间，却藏着几分意兴阑姗。
他心中轻叹，放眼天下，唯有荆州的刘备及诸葛亮堪称对手，其馀皆是酒囊饭袋，自己略施手段，便已胜券在握。
“丞相，此事过于顺利，恐防有诈。”贾诩忽然开口。
曹操一愣，当即低头沉思。
此前见杨秋，他心中已肯定，这小子知无不言，确实是真心来降，可韩遂反复无常，不得不防。
他曾在赤壁吃过诈降的亏，莫非韩遂今次要故技重施？
未等他回应，辛毗已反驳：“先前与韩遂约定亥时举火为号，如今信号已现，贾大夫为何迟疑？这是击溃贼兵的良机，绝不可失！”
见贾诩尤豫，他正欲借此表现。
刘晔亦附和：“韩遂阴险，确不可信，但晔料定马超必会动手。此子鲁莽冲动，丞相与贾大夫的离间计精妙绝伦，必能令他怒火攻心，丧失理智。”
曹操微微颔首，与自己所想不谋而合。
贾诩却一笑，指向对面敌军营寨：“辨明真伪不难，派兵攻寨即可。若马超正在攻击韩遂，此营必是空营。若营中兵马尚在，便是韩遂诈降，想引我军出战，再用此营兵马断我退路。”
曹操深以为然，随即令曹仁、曹洪各领一万兵马，分两路袭击敌军营寨。
不多时，两路兵马便冲入营中，几乎未遇抵抗。
随后，曹洪策马回报，此乃一座空营，只得二百士兵把守，其堡垒、箭楼及望楼上，放置了许多稻草人。
据敌军士兵交代，一个时辰前，庞德已率领大军，悄悄返回联军营地。
“马超小儿，实在无知，竟想用空寨蒙骗孤！”曹操大笑，当即就要下令全军出击。
“丞相，仍需小心！”贾诩连忙劝阻，“可令徐晃等人带兵夹击马超，留曹仁、曹洪部守此营中，随时接应。”
他总觉得今日之事透着古怪。
马超全军出动，却在曹军对面扎营，夜里又返回联军营地，只留一座空营。
这般劳师动众，意欲何为？
真的如曹操所说，作为疑兵？
马超等人必然想到，联军营地若有异动，曹军必会出兵，那这座空营，根本没有作用，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反倒象特意用来引诱曹军的。
他暗自思忖，韩遂虽狡猾，却无此等谋略，马超更是莽夫一个，除非联军另有高人。
如今联军内讧已起，是破敌良机，但若主力尽出恐有风险，留两万兵马接应才更妥当。
曹操点头赞许，贾诩果然老谋深算。
随即下令，徐晃、朱灵、张郃、于禁各领一万兵马，曹休、曹真各率二千虎豹骑，分兵两侧，一同扑向敌军营地。
此时，联军营地的韩遂中军大帐内，已是一片混乱。
火光摇曳中，人影交错，刀光剑影里，众人皆在进行最原始的搏斗。
连片的兵刃撞击声中，夹杂着欢呼、叫喊、咆哮、怒吼、咒骂、哀嚎与惨叫。
一名身披银甲，手持长枪的战将，威风凛凛，如鹤立鸡群，身后“马”字大旗猎猎作响。
他策马扬枪，似蛟龙出海，周围士兵死伤无数。
远处营帐内，韩遂与马玩正从帐门间隙注视着外面的“激战”。
“马将军，”韩遂赞叹，“你从何处寻得此人假扮马超？不靠近细看，竟真难分辨！”
马玩得意一笑：“是我军中一名军侯，身形与马超颇为相似，穿上银甲，耍几招枪法，倒也有模有样。”
随即，他目光闪铄：“火堆点燃，已过一炷香，曹军该不会不来了吧？”
他内心极其矛盾，既怕曹军不来，联军伏击计划落空，又怕曹军骤然出现，让自己队伍伤亡惨重。
韩遂瞥他一眼，未作回答，目光转回帐外。
别说马玩，就连他自己，征战三十载，数度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今夜也控制不住心跳慌乱。
对手可是凶名赫赫的曹操，其麾下将士个个以一敌十，杀人如麻，若有选择，谁愿直面这般精锐？
忽然，东北方升起大片火光，马蹄声与脚步声相伴，正快速向营地逼近。
曹军兵分六路，一字排开冲杀而来。
中路是于禁、朱灵、徐晃、张郃各部，两侧是曹休、曹真统领的虎豹骑，骑兵刻意放慢脚步，护住中路侧翼。
张郃单骑在前，冲开营寨大门直捣中军大帐。
望见远处混乱的打斗场面，他高声喝道：“韩将军莫慌！丞相派我等前来援助！”
声音响彻夜空，连远处的韩遂都听得清清楚楚。
韩遂面露苦笑，一颗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那些方才还在“拼死搏斗”的将士，听到喊声纷纷回头，随即一同转身向外，列成战斗队形。
张郃见状立刻勒住马，惊疑地望向对面。
此时徐晃、朱灵、于禁也已率军杀到。
徐晃一眼看穿端倪，大惊失色，前方敌军虽盔甲不整，地上却无一具死尸，甚至无一名伤员，且众人团结一致，举着兵刃正对己方。
“中计！”他即刻拨转马头，大喝下令，“听令！后队作前队，立刻撤退！”
曹军毕竟作战经验丰富，临危不乱，六路大军迅速转身，便沿原路退回。
徐晃、张郃、朱灵、于禁四人策马飞驰，从各路队伍间隙向后奔去。
然而，为时已晚。
四周骤然响起惊天动地的锣鼓声，马超率领一万馀名将士从右侧杀至曹军后方，截断其退路。
他横枪立马，望着飞驰而来的四名战将，厉声喝道：“大汉伏波将军之后，西凉马超在此！来将通名，我不杀无名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