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秋心头一惊，猛地忆起马超往日的蛮横，身躯微微一颤，却仍硬着头皮道：“末将只求杀敌立功，还请马将军成全！”
他虽惧怕马超，却不肯退缩。
他想留在战场上见机行事，即便遇上最坏的情况，也要寻机会向曹军将领当面澄清，或是将变故禀明曹操，打消其对自己的敌意。
事关性命及前程，他无论如何都要撑下去，况且主动请战，本就理直气壮！
马超主意已决，自然不许：“军令已下，岂容随意更改？杨太守若想立功，日后有的是机会，不必急于这一时。”
见马超态度决绝，杨秋知道再多说也无用，眼珠一转，转而向韩遂行礼：“将军，秋一向对你忠心耿耿，还请你给秋一个立功的机会。
你也知晓安定郡的情况，各大家族明争暗斗，面和心不和，秋若连带兵上阵的机会都没有，他们必定以此生事，日后这安定郡还如何治理？”
话都说到这份上，韩遂再也无法装聋作哑。
他沉思片刻，出来打圆场：“孟起，杨太守也是立功心切，就给他一个上阵机会，如何？”
韩遂出面，马超不能不给面子，只得无奈应下。
他扫了一眼其馀诸将，见他们虽摆出斗志昂扬的模样，眼神却闪铄不定，还藏着几分期待。
显然，这些人都不愿出战，与主动请战的杨秋形成鲜明对比。
马超心中冷笑，关中各部，谁不打着保存实力的算盘？偏这杨秋上赶着请战，说他没问题，鬼都不信！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梁兴身上：“梁将军，贵部先前在浦坂津与曹军交战，折损不少。不如此次就由贵部看守辎重，如何？”
梁兴脸上故作遗撼，眼底却藏不住欣喜，连忙应道：“这末将绝对服从军令！”
他暗自庆幸，这般好机会竟落到自己头上，回去定要好好祭祀祖先！
马超随即下令：“特令李将军与杨太守在左侧埋伏。梁将军率部护送所有辎重与非战斗人员，撤离作战局域。”
众人接令后，当即分头准备。
营帐中很快只剩下韩遂与马超二人。
韩遂率先开口：“孟起，你对杨秋心存怀疑？”
马超苦笑，方才之事如此明显，别说他人，恐怕杨秋自己都很清楚。
他反问道：“义父，杨秋今日如此反常，主动出战，你不觉得他有问题吗？”
韩遂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叹了口气：“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既怀疑他，又让他上阵，就不怕误了大事？”
马超暗自腹诽，你既然也怀疑他，为何还要为他出面？好人都让你做了，莫非还要我这个坏人硬抗到底？
面上却依旧一副凝重神情，回道：“孩儿已经想过了，让杨秋与李堪一同在左侧埋伏，即便杨秋耍奸耍滑，还有李堪能顶上。义父，你暗中嘱咐李将军多留意些，可好？”
韩遂点了点头。
两人又商议了些行动细节，马超便起身告辞。
渭水南岸，曹军大营对面，马岱正指挥军士与匠人搭建堡垒、箭阵与望楼。
身后，庞德所部已立起一排排营帐。
马超带两名亲兵刚接近营寨，前方警戒的庞德便拍马迎上。
“主公，韩遂未敢为难你吧？”庞德打量他一番，语气带笑。
马超瞥见马岱也策马赶来，便道：“无事，进帐再说。”
帐内，刚坐落，庞德便迫不及待问道：“主公，为何要在此处设置营寨？”
他实在不解，此地距离曹军的营寨太近，没有缓冲地带，没有防御纵深，完全暴露在敌军骑兵攻击范围内。
“用以迷惑曹操，他必当这是疑兵。”马超摆手，随后将韩遂中军大帐的经过详述。
庞德与马岱听罢，顿时满脸惊骇，张口结舌。
庞德实在难以置信，这天下皆知的莽夫，竟藏着这般谋略！
从认义父破离间计，到见曹操信件定将计就计，再到识破杨秋应对，哪一件事是莽夫能为？
更何况，这位主公向来与“心思缜密”不沾边！
马岱虽知认义父一事，却不知过程，更未闻后续将计就计之举。
这还是自小一同长大的兄长吗？
他心中断定，兄长定是得高人指点，否则短短几日，绝无这般脱胎换骨的改变。
可究竟是何方高人如此厉害？
马超嘴角微扬，这点事就如此震惊？日后展露现代知识，有你们更惊骇的！
此时，庞德却面露不满：“主公，为何不坚持调开杨秋？”
他是一个眼里揉不进沙子之人，既心有怀疑，那就绝不能用。
“无确切证据，固执己见只会令联军分裂。”马超轻描淡写带过，随即沉声道，“今晚亥时（晚九至十一时）举火，你们需在戌时（晚七至九时）领兵撤离。”
他令庞德留二百士兵守营，亲率馀部悄然开拔，行军时不许点火把，以免被曹军察觉，只能凭微弱月色前行。
为防行军出错，可提前派士兵每隔两百丈（约六百六十米）留一人引路。
接着，他指着地图两处方位，令庞德、马岱各领两千骑兵埋伏，截击曹军虎豹骑，自己则率剩馀将士从后方突袭。
“主公，”庞德面露疑惑，“若曹军从中路进攻，虎豹骑于两侧包抄，此布置方有效。可若虎豹骑在前，曹军在后，此安排便极为不妥。”
他疑窦丛生，纸上谈兵本是兵家大忌，如今敌明我暗，任何应对，皆可需依实际军情而定，方能有的放矢。
主公身经百战，理应深谙此理，为何此番布置如此反常？
他暗暗叹气，连这等低级错误都犯，方才那套谋略，恐怕并非主公所出吧？
马超微微一笑，史书记载得明明白白，渭南之战时曹军就这般部署。
他挥了挥手，语气不容置疑：“遵令而行！”
庞德与马岱无奈对视一眼。
马岱暗自思忖，这般蛮横的作风，才是自己熟悉的兄长。
恰在此时，一名军侯匆忙来报：“将军，抓获六个形迹可疑之人！”
马岱惊讶问道：“怎会有六人之多？”
之前在韩遂营帐外，马超令他在联军与曹军营寨间设三道封锁线，明岗暗哨密布，将试图接近曹军营寨的可疑之人抓捕。
“可曾问询搜查？”马超目光一凝。
军侯回禀，此六人一口咬定是普通百姓，后经监视杨秋营帐的士兵确认，均从杨秋帐中走出。
其中一人向后方绕道，在较远的北方迂回，被抓捕后，从其衣服夹层搜出一封书信。
马超接过一看，正是杨秋给曹操的告密信。
庞德见状，拍案而起：“末将立刻去擒拿此奸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