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超面上故作惊诧，心中却暗自窃喜，他等侯的关键人物，终于到来。
韩遂厉声喝止：“杨太守不得无礼！如今孟起已是我义子，我等均属同盟！”
方才他满心都在马超身上，竟忘了早派杨秋去曹营献降，此刻骤见杨秋归来，心底不由发虚。
此前马超曾质问侯选等人，是否有意降曹，他料想马超尚不知晓献降之事，若此刻败露，真不知马超会否暴跳如雷？
杨秋彻底愣住了。
他离开营帐不过两个时辰，局势怎会变成这样？
那自己冒死前往曹营献降，定下夹击马超的计策，又算什么？
就在他怔神的间隙，侯选快步上前，一把夺下他的宝剑，拉着他坐下，随即低声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杨秋越听越惊慌，冷汗爬满脸颊。
马超都认了韩遂做义父，自己却还在全力谋划剿灭他，以马超的暴虐性子，怎会放过自己？
此时，韩遂已镇定下来。
他思前想后，觉得此事终究瞒不住，倒不如趁机主动坦白。
马超刚认自己为义父，总会给几分薄面，等他冷静下来，必能理解自己当初的无奈之举。
于是，他坦言派杨秋去曹营献降一事，恳请马超谅解。
马超听罢，先是故作惊讶，随即面露愧疚：“是孩儿有错在先，义父此举实属无奈，孩儿怎会责怪？”
韩遂、侯选等人闻言，顿时暗暗松了口气。
唯有杨秋目定口呆。
方才侯选所言，他心中惊疑不已，马超是什么人，西凉谁不知道？怎会轻易认错服软？
如今亲眼所见，震惊之馀，反倒让他更加怀疑。
常言道，本性难移，马超突然这般反常，必定藏有诡计。
那自己该如何应对？
他方才见过曹操与贾诩，只觉二人并非传言中那般不堪。
相反，曹操许诺封他为西凉太守，贾诩还为他解围安抚，这让他降曹的决心愈发坚定。
他手中只有八千兵力，在西凉时常受马超、韩遂欺压，此番若能趁机铲除马超，自己这个新任西凉太守，便能顺理成章夺得大片地盘。
韩遂已年过花甲，时日无多，只要自己用心经营，日后西凉与关中，岂非都是自己的天下？
想到此前与丞相约好今夜举火为号，杨秋不禁心急如焚，如今局势突变，必须尽快通知丞相。
韩遂瞥了杨秋一眼，见他呆坐着，神色阴晴不定，只当他是担心被马超怪罪，便开口道：
“杨太守不必慌张，不知者不罪，孟起既说不怪你，此事便已过去。对了，你可曾见到曹操？曹营眼下情况如何？”
杨秋定了定神，端起一杯酒，走到马超面前，行礼道：“马将军，方才杨某多有得罪，请包函！”
说罢，一饮而尽。
马超见他神态谦卑，目光诚恳，便也回礼饮酒，心中却暗自惊疑。
史书说此人铁了心投曹，如今所见却并非如此，莫非自己的到来，也改变了他的历史轨迹？
杨秋将曹操的回信递给韩遂，随后详细说起曹营的情况及拜见曹操的经过。
可听着听着，马超渐渐觉得不对劲。
这杨秋口中，尽是曹营戒备森严，曹军容光焕发，曹操礼贤下士，贾诩和蔼可亲，半字不提其他。
他扫视众人，只见韩遂脸色如常，侯选等人却皆面露惊色，甚至若有所思。
他忽然想起一事，杨秋在曹营期间，正是庞德率兵进军渭南之时，可杨秋却说自己一直与曹操、贾诩亲切交谈，压根没提这事。
这不合常理！
军营前发现敌军，曹军必定会向曹操禀告才对。
他心中当即断定，他们会面期间，曹操必定收到了禀告，杨秋之所以不说，要么是撒谎，根本没见曹操多久，要么就是有意隐瞒。
而杨秋确实隐瞒了此事。
他不想说曹操已察觉马超疑兵计，更不想说自己当时是何等失态。
杨秋将众将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暗自得意。
先夸大曹营实力，必能震慑众人，又特意称赞曹操与贾诩，正是为了动摇他们的抵抗之心，助长投诚之意。
就在这时，马超突然开口问道：“庞德率军直扑渭南曹营，摆出进攻姿态，曹操难道毫不知情？”
杨秋闻言一愣，随即强作镇定地掩饰：“方才与曹操会面时，曾有军士禀报紧急军情，他暂离片刻，想必就是为了此事。”
马超见他神色慌乱，眼神闪铄，与先前侃侃而谈的模样，判若两人，心中已然明了，这杨秋定有问题。
他接过韩遂递来的密信，细细读罢，果不其然，信中约定今夜以举火为号，与史书记载分毫不差。
短暂的惊惶过后，杨秋勉强稳住心神，可瞥见马超的神情，心头又不由得一紧，莫非自己已引起其疑心？
他自认行事天衣无缝，可马超突然问及庞德兴兵之事，还是让他暗自心虚。
眼珠一转，他突然提高声音：“曹军虽强，我军却人多势众，何须畏惧！韩将军已下令撤回潼关守军，届时我军坐拥十万之众，必能大破曹军！
恳请韩将军、马将军定下决战日期，我愿再度出使曹营，当面递交战书，誓与曹操决一死战！”
韩遂闻言微微颔首，侯选等人更是振臂附和。
可马超心中却怒火中烧，这杨秋不知已向曹操泄露多少军情，竟还想借“送信”之名继续通敌！
他眼底闪过一丝寒光，右手下意识攥紧剑柄，此等奸细不除，联军永无宁日！
但片刻后，他又缓缓松开手。
一来，无凭无据，贸然动手只会落得“欲加之罪”的口实，引发众怒。
二来，阵前无故斩杀大将，必引发联军恐慌，甚至导致崩盘。
转念一想，留着这个奸细，或许会是契机，正好可将计就计，借他迷惑曹操，扰乱其判断。
“义父，你意下如何？”马超望向韩遂。
韩遂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方才他一直冷眼旁观，马超与杨秋的每一丝表情变化都没错过。
马超已疑心杨秋，而杨秋也确实可疑。
起初语气明显偏向曹军，后来又突然高调请战，前后反差过大，反倒欲盖弥彰。
只是，杨秋与自己关系密切，这些年正是二人在西凉联手，才堪堪与马超抗衡，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将其处置。
马超说有破敌良策，他选择相信，这孩子虽行事莽撞，却从不说谎。
更何况，如今的局势，他也只能相信马超。
随即，韩遂解下腰间佩剑，递向马超：“孟起，联军此后交由你指挥，若有不从者，可凭此剑斩之！”
此言一出，帐内众人无不侧目。
这无疑是对马超最鼎力的支持！
要知二十馀年来，西凉及关中局势错综复杂，大小势力犬牙交错，尤以韩遂、马腾实力最强。
两人常年明争暗斗，其馀势力只能仰人鼻息，在夹缝中周旋，勉强维持着局域平衡。
如今韩遂明确表态支持马超，其他势力哪里还敢有半分异议？
马超强压着心中的兴奋，双手郑重接过佩剑，转身面向众将，正欲说话。
帐外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引得众人纷纷转头望向帐门。
一名军士跌撞着冲进来禀报：“报！帐外突然来了千馀西凉铁骑，声称要即刻面见马将军，否则便要强行进攻！”
马超满脸惊愕，莫非是庞德竟敢违抗军令，擅自带兵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