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渊走到诸葛臥龙的牢房外,隔著木柵栏,压低声音:“喂,那个年轻人呢?”
诸葛臥龙猛地睁开眼,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警惕地看向邢渊:“你是谁?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进来的?”他根本没听到任何脚步声和开门声。
邢渊懒得跟他绕弯子,直接问道:“別管我是谁。寧采臣那个衰仔哪去了?
什么时候走的?”
诸葛臥龙上下打量著邢渊,见他气度不凡,衣著乾净,不像是狱卒或县衙的人,心中惊疑不定,语气带著一丝惋惜:
“你是来救他的?可惜了——你来晚一步,他已经被官差押走了,这会儿——怕是已经砍头了吧。”
“砍头?”邢渊嗤笑,“有你诸葛臥龙在,他能上刑场?你糊弄鬼呢?”
诸葛臥龙心头剧震,瞳孔微缩:“你——你认得老夫?”
“呵呵,”邢渊懒得解释,摆摆手,“行了行了,別跟我打马虎眼,我就是跟著那小子,好过剧情』的,赶紧的,你那个地道通向哪里?”他有些不耐烦了。
“剧情?什么剧情?”诸葛臥龙彻底懵了,这年轻人说的话他一句都听不懂。
邢渊一拍额头:“叼!我跟你扯这么多干叼!”他想起自己现在的能力,何必跟这老狐狸废话。
他不再理会一脸茫然的臥龙生,直接在狭窄的牢房里踱起步子,目光扫视著地面和墙角。
很快,他在墙角一堆乾草下发现了细微的痕跡,身体再次液化,如同水流般迅速渗入那个极其隱蔽的地道入口,消失不见。
“这——这是——”诸葛臥龙看得目瞪口呆,使劲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饿了眼,“缩地成寸?还是——水遁?这——这是什么法术?!“
地道狭窄、潮湿、充满土腥味,邢渊化身的“水流”速度极快,无声地向前涌动,没走多远,听到前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邢渊加速“流”了过去。
地道出口被一块石板虚掩著,邢渊无声无息地从石板缝隙“流”出,在出口外的灌木丛后迅速凝聚成形。
他刚站定,就看到一个穿著破旧书生袍的年轻人,正鬼鬼祟祟解开一匹拴在树上的黄驃马的韁绳,准备上马溜走。
正是寧采臣,那张脸—竟与宋子杰有九分相似。
邢渊嘴角一抽,差点喊出“阿杰”,他清了清嗓子,故意提高声音喝道:“
小贼,站住,光天化日竟敢偷马。”
寧采臣嚇得浑身一哆嗦,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猛地回头,看到邢渊,脸上血尽褪,结结巴巴道:“这——这位兄台,这——这是你的马?”
邢渊抱著胳膊,好整以暇地摇头:“不是我的。”
寧采臣刚鬆了口气。
邢渊抬手,指向不远处一个正蹲在草丛里、裤子褪到脚踝、齜牙咧嘴努力“嗯嗯”的身影:“是那边那位兄台的。
“啊?”寧采臣顺著邢渊的指看去,脸唰下又白了。
正在“方便”的知秋一叶被这一嗓子惊得差点夹断,猛地扭过头来,脸上表情极其精彩:
“你帮我留下偷马贼,我很高兴,但是你拿手指著我拉屎,我很不开心啊,非常非常不开心!”
邢渊看著知秋一叶那张因为用力而扭曲、却依旧能看出几分咖喱轮廓的脸,再瞥了一眼旁边酷似宋子杰的寧采臣,心中顿时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我草——宋子杰和咖喱——该不会真是这俩衰仔的转世身吧?!”这念头一起,邢渊看眼前两人的眼神都变得古怪起来。
知秋一叶这时也草草解决了个人问题,胡乱提起裤子系好,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他先是狠狠瞪了寧采臣一眼,然后目光不善地上下打量邢渊:“你这人,好没道理!你谁啊?”
三人一番互相通报姓名,气氛微妙。
寧采臣满脸愧疚,连连作揖道歉。
知秋一叶则把主要火力对准了邢渊,显然对他刚才“指屎”的行为耿耿於怀。
“好了,误会解开。”知秋一叶不耐烦地挥挥手,他急著赶路,不想多纠缠,径直走向自己的黄驃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两位,告辞了。”说著就要翻身上马。
“慢著!”邢渊身形一晃,挡在了马前。
“又怎么了?”知秋一叶眉头紧锁,火气开始往上冒。
邢渊慢悠悠道:“你了,我俩怎么办?我们可没马骑。”
知秋一叶像看傻子一样看著邢渊,愕然道:“我们?我跟你们很熟吗?萍水相逢,我为何要管你们有没有马骑?”
邢渊伸出两根手指:“第一,要不是我刚才喊那一嗓子,这小子,”他指了指寧采臣,“这会儿已经骑著你的马跑没影了,你得玩命追,还不一定追得上。”
知秋一叶一噎,这倒是事实。
“第二,”邢渊咧嘴一笑,带著点痞气,“我看见了,你就不能不管,这马,你不能一个人骑走。”
“哈?!”知秋一叶简直气笑了,他行走江湖,还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我也就是看你是世俗中人,不通法术,不跟你一般见识,不然信不信我一符纸拍晕你?!”
他手已经模向腰间的符囊,眼神带著威胁。
“呵呵噠,”邢渊上前一步,挑衅似的扬了扬下巴,“你有本事就试试,反正,今天这马,你一个人骑不走。“
“好好好。”知秋一叶这暴脾气彻底被点燃了,连说三个好字,“这是你自找的。”
他动作极快,手指一捻,一张黄符瞬间出现在指尖,朝著邢渊身旁的空地就甩了过去,符纸出手即燃,化作一道耀眼的黄光。
嘭!!
一声远比电影里更加震耳欲聋的爆响,地面被炸开一个小坑,泥土飞溅,烟尘瀰漫,声势骇人。
知秋一叶得意地一扬下巴,瞪著邢渊:“看见没?识相的赶紧—”他本想炫耀一下,让邢渊知难而退。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邢渊却抢先开口了:“好啊!你敢先动手,那可就別怪我不客气了,看我怎么修理你。“
话音未落,邢渊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
“什——”知秋一叶大惊失色,只觉眼前一,一股恶风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地就要掐诀施法。
“定!”他手指疾点,一道灵光射向邢渊残影所在。
灵光穿过空气,落了个空,邢渊早已不在原位。
“在这里呢!”邢渊戏謔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知秋一叶汗毛倒竖,猛地转身,双手结印:“火——”
“你个头!”邢渊的巴掌已经带著呼啸的风声扇了过来,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念咒。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知秋一叶左脸上,打得他眼冒金星,脑袋嗡嗡作响,差点栽倒在地。
“疾风步!”知秋一叶又惊又怒,脚下生风,想要拉开距离施法。
邢渊如影隨形,速度比他更快,“太慢!”一脚踹在他屁股上。
“哎哟!”知秋一叶—个趔趄,差点扑街。
“护身咒!”知秋一叶身上亮起一层微弱的金光。
邢渊看都不看,又是一拳捣在他肚子上,那层薄薄的金光如同纸糊般应声而碎。 “呕——”知秋一叶只觉得五臟六腑都移位了,痛得弯下腰。
“土遁!”他忍著剧痛,手掐法诀,身体就要往地下沉。
邢渊更快一步,一脚踩住他的脚背,“遁?给我出来!”
“啊!”知秋一叶惨叫一声,硬生生被从土遁状態“拔”了出来。
接下来,完全就是一场单方面的殴打。
噼里啪啦!碰啦扒拉!
知秋一叶使尽了浑身解数,什么符咒、法术,在邢渊那快到不讲理的速度和强横无匹的力量面前,统统成了笑话。
他像一个笨拙的沙包,被邢渊拎著衣领,左一巴掌,右一拳,踹一脚,再弹个脑瓜崩—
寧采臣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浑身发抖,想劝又不敢上前。
片刻之后,烟尘散去。
知秋一叶瘫坐在地上,原本还算端正的一张脸,此刻肿得像个发麵馒头,眼眶乌青,嘴角流血,鼻子也歪了,满头满脸的灰尘草屑。
哪里还有半点崑崙派高足的风范,活脱脱一个被痛殴过的猪头三。
他眼神涣散,看著站在面前,连衣角都没乱、气定神閒的邢渊,充满了惊骇、茫然和——一丝丝委屈。
邢渊拍了拍手,仿佛掸掉灰尘,看著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点头:“嗯,这下对称了,看著顺眼多了。”
他转头看向嚇得瑟瑟发抖的寧采臣,“喂,那个衰仔,还愣著干什么?扶这位猪头——哦不,扶这位知秋兄上马啊,咱们还得赶路呢。”
寧采臣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去扶瘫在地上的知秋一叶。
知秋一叶浑身酸痛,脸肿得说话都费劲,被寧采臣半拖半拽地弄上马背,嘴里含混不清地嘟囔:“你——你是不是有病——有马——不骑——要走路——”
邢渊牵著韁绳,慢悠悠地走在前面,听著后面知秋一叶的抱怨,心里也忍不住吐槽自己:“我叼!是啊,我是不是来到这个破地方之后脑子真的坏掉了?”
明明可以直接找个消息灵通的傢伙问问兵部尚书傅天仇被押解的时间和路线,再不济,直奔正气山庄守株待兔不就行了。
干嘛非得跟这个和宋子杰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倒霉蛋寧采臣搅在一起,这衰仔简直就是麻烦吸引器。
现在甩掉他也不是不行—邢渊瞥了一眼马背上哼哼唧唧的知秋一叶和旁边一脸惶恐的寧采臣,但转念一想,这寧采臣十有八九还是会阴差阳错摸去正气山庄。
到时候再碰上,解释起来更麻烦,算了,长痛不如短痛,乾脆点。
他停下脚步,转身,目光炯炯地看向寧采臣。
寧采臣被他看得心里发毛:“邢——邢大侠?”
邢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你身上那个诸葛臥龙给你的腰牌,给我。”
“啊?”寧采臣一愣,不明所以,但还是下意识地从怀里摸出了那块金属牌,递了过去。
邢渊接过腰牌,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另一只手却如闪电般探出,手里凭空多了一把闪烁著寒光的剃刀,手腕一抖,刷刷两下。
寧采臣只觉得下巴一凉,下意识摸自己的下巴和脸颊,入手一片光滑,他那杂乱的鬍子,瞬间消失无踪。
这下子,他和宋子杰那张脸,相似度直接飆升到了九成九!
“嘶—”连马背上的知秋一叶都倒吸一口凉气,这手剃鬚功夫,快得邪门。
“——大侠?”寧采臣摸著自己光滑的下巴,又惊又怕,还有点莫名的清爽感,“您这是——?”
“帮你换个形象,省麻烦。”邢渊把玩著诸葛臥龙的腰牌,隨手揣进自己怀,“这玩意你留著是祸害,给我矛管吧。”
他指了指寧采臣掛在马鞍上的包袱,“那些书呢?你要双要?”
寧采臣赶紧把包袱里的几本线瑞书拿出来:“都在这里了,是诸葛前辈所赠””
邢渊隨手翻了翻,都是些《论语》、《孟子》之类的老掉牙玩意儿,还有几本诸葛臥龙批註的时文策论,对他而言毫无亏值。
“了,你留著当个想吧。”他把书丟回给寧采臣。
寧采臣手忙脚乱地接住,看著邢渊的眼神更加敬畏和茫然。
走了双知多久,日头西斜。知秋刃叶终於丝双住了,口齿双清地问:“大佬——你到底——要去哪里啊?”
邢渊脚步没停,侧头问寧采臣:“去哪?”
寧采臣愕然,指著自己的鼻子:“我?我双知道啊,邢大侠,双是您丑直在——带著我们吗?”
邢渊停下,丑脸“孺子双可教也”的表情看著寧采臣,摇摇头:“年轻人啊,就是沉双住气,你看这路,双是你在带吗?”
他隨即看向马背上努力瞪大眼睛的知秋刃叶,“喂,猪头——知秋兄,你知道正气山庄在哪儿吗?”
知秋刃叶努力用手指了指自己肿成包子的脸:“大佬——你看我这样——像知道吗?我下昆令山——才第二个月——住的地方——都没进去过几次—”语气里充满了委屈。
邢渊嘆了口气,似乎很无奈,重新看向寧采臣,语重心长:“年轻人,要相信自己的直觉。听创你內的指引吧,我们跟著你。”
寧采臣:“???”
於是,在邢渊“信任直觉”的指引下,寧采臣稀里糊涂地成了带路党,就这么深刃脚浅刃脚地走了两天两夜。
饿了?邢渊指指知秋刃叶:“知秋,劳烦你去打点野味回来开开荤。”鼻青脸肿的知秋道长只能苦哈哈地拖著伤体去林子里找兔子山鸡。
渴了?邢渊指指寧采臣:“靚仔,那边有条小溪,去弄点乾净水来。”寧采臣屁顛屁顛地拿著水囊跑去接勾。
困了?三人隨便找棵大树,靠著树干就睡,邢渊睡觉时,手里还紧紧攥著黄驃马的韁绳。
知秋刃叶双是没想过半夜骑上自己的宝贝马开溜,好几次手都摸到韁绳了,又缩了回来。
他哪里知道,邢渊根本双怕他跑,纯粹是骑了丑次马之后,觉胯骨轴子磨√生疼,打死也双想再骑第二次了。
两天风餐露宿,当丑座破败双堪、牌匾歪斜,隱约可见“正气山庄”四个大字的大宅院出现在三人眼前时,寧采臣简直要喜极而泣。
时值正午,阳光猛烈,但山庄里却透著丑伶阴森森的寒意,推开吱呀作响、
隨时可能散架的大门,里面空无刃人,刃片死寂。
正厅里,赫然停放著八口黑漆漆的棺材,整齐地排成两列,上面落满了厚厚的灰尘。
“哇,好多棺材。”寧采臣嚇往后退了刃步。
知秋叶也皱紧了眉头,肿眼泡努打量著四周:“阴好重—”
邢渊却像逛自家后园刃样,背著手,溜溜达达地走到棺材旁,他伸出手指,屈起指节,“咚咚咚”地在棺材板上挨个敲了起来,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久,格外瘮人。
“喂!里面有没有人啊?出来聊聊天?”
“睡醒了没?太阳晒屁伶啦!”
“有喘气的吱个声!”
敲到第三口棺材时,寧采臣和知秋忍叶的眼皮已经开始双受控制地狂跳了。
八口棺材敲完,里面毫无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