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西!这鬼天气是要冻死人吗?”
饰演狗焕的柳俊烈刚说完台词就蹦跳着搓手,呼出的白气在阳光下打着旋儿。
岁末的片场,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
剧组在室外拍摄已经三个小时,每个人都冻得鼻尖通红。
这是《请回答1988》开拍以来最冷的一天,也标志着剧组彻底迈入了冬天戏份的拍摄。
“俊烈哥,你刚才表情是不是太夸张了?”顾新羽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只露出半张脸,有模有样地学他龇牙咧嘴的样子。
周围原本冻得缩手缩脚的演员们顿时笑成一片。
“呀!你小子现在真是无法无天了?”柳俊烈作势要揍他,手里的暖宝宝差点飞出去。
“说什么呢,我这是在帮哥精进演技。”顾新羽嘴上说着漂亮话,动作却极其麻利,一下躲到李惠利身后。
“宝拉啊,保护我。”
李惠利配合地张开双臂,摆出大姐大的架势:“放心,怒那在呢。”
这段日子,顾新羽在片场越来越放得开。
或许是双门洞的氛围太有感染力,也或许是角色渐渐融入骨血,他不再是刚进组时那个略显拘谨的样子,偶尔也开始会开玩笑,在大家疲惫时主动活络气氛。
这种转变让剧组的氛围都轻松了不少。
“好了好了,都别闹了。”申元浩导演拿着卷成筒的剧本走过来,脸上挂着无奈的笑容,“新羽啊,准备一下,等下是你一个人的重头戏,情绪要给准。”
“内,导演ni。”顾新羽立刻收敛了玩笑神色,认真点头。
今天要拍的是阿泽输棋后的独处戏,没有台词,全靠眼神和肢体传递情绪。
“新羽啊,感觉怎么样?能抓住那个情绪吗?”申元浩导演声音温和问道。
顾新羽轻声说,“内,导演ni,在试那种,一切突然空了的感觉。”
“对,就是那种感觉,阿泽不是会崩溃大哭的类型,他的失落是向内的,是安静下来的无措。”申导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五分钟后开始。”
“《请回答1988》第17场第3镜,action!”
打板声落,片场瞬间安静下来。
镜头里,顾新羽微躬着背坐在棋盘前,目光落在散乱的棋子上,瞳孔却没有焦点。
过了一会,他缓缓眨了下眼,长睫垂下又抬起。
没有哭,没有皱眉,但那份无声的压抑感却通过镜头直抵人心。
镜头推近特写,夕阳勾勒着他侧脸的轮廓,平添几分寂聊。
“卡!”申导很满意,“保一条,新羽,节奏可以再慢一点,让空洞感更足些。”
顾新羽稍微松懈了些,深吸一口气:“内,导演ni。”
监视器前,成冬日对李一花低声道:“这孩子,真是不得了,这么小的年纪,就能吃透这么复杂的内心戏。”
李一花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然而剧组专注创作的同时,外界关于顾新羽的讨论逐渐开始发酵,已经开始泛起一些不同的声音。
【纯路人理性讨论,顾新羽演技是不是被吹过头了?】
【最近到处是他通稿,童星里算拔尖,但也没那么神吧?】
【同意!粉丝吹得太狠了,看着就烦,而且他资源也太好了吧?】
【楼上几位一秒猜出皮下,他功底扎实是有目共睹的,申元浩导演选角有多严格你们不知道吗?他能选中顾新羽就是最好的证明!
这些逐渐发酵的争议,或多或少也传到了剧组。
休息间隙,饰演阿泽父亲的崔武盛端着保温杯,坐到正在看回放的顾新羽身边。
“新羽啊,网上那些话,看到了?”崔武盛语气随意,像聊家常。
顾新羽操作平板的手顿了顿,点点头,又摇摇头:“看到一些,没事的前辈。”
“嘴上说不在意容易,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那是圣人了,”崔武盛喝了口热水,慢悠悠地说,“别往心里去,演员这行就是这样,有人夸就有人骂。”
他指了指监视器:“刚才那条眼神戏,不是光靠技巧能演出来的,做好自己就可以了。”
顾新羽认真听着,点点头,“谢谢前辈,我知道了,我会更努力的,不会姑负前辈们期待的。”
“不对,”崔武盛摇摇头,温和地纠正他,“不是姑负别人的期待,只需要对得起自己就好,放宽心。”
顾新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感觉心里某个拧着的结似乎松开了些。
另一边,jyp练习室内,薛仑娥的练习生生活依旧在日复一日的汗水中度过。
镜子前的女孩们动作整齐划一,汗水浸湿了额发,每个人都用着全力去做好每一个动作。
在高强度的练习间隙,她也会偷偷用手机搜索顾新羽的相关消息,自然也看到了那些质疑的声音。
那些刺眼的标题和质疑的评论跳入眼帘,“资源咖”,“演技被高估”,“德不配位”,她的眉头不自觉地就皱紧了,嘴唇抿成一条线,手指在评论区上悬停片刻,最终还是关掉了页面。
她点开对话框,想发点什么安慰或者鼓励的话,打了几个字又删掉。
觉得说什么都显得刻意和苍白。
最后,她只是分享了一个搞笑动物视频链接:“看这个,象不象我们社长!”
顾新羽很快回复:“像!特别是表情!”后面跟了个捂嘴笑倒的表情。
薛仑娥看着回复,嘴角终于弯了弯,心里那点莫名的闷气也散了些。
片场的拍摄还在继续,今夜的戏份是圣诞夜的重头戏。
顾新羽似乎也把那些杂音抛在了脑后,或者说,将它们转化为了更专注表演的动力。
双门洞片场被美术组精心装饰得充满节日气息,家家户户门口都挂着五彩斑烂的彩灯,窗户上贴着雪花贴纸,就连巷子口的电线杆都细心地缠上了红色丝带,营造出温暖又怀旧的氛围。
“阿一古,这粉红手套……”饰演凤凰堂的崔武盛前辈拿着道具手套忍俊不禁,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顾新羽裹着黑色大衣站在片场中央,看了看手套,也跟着笑到,“为什么会是粉红色的啊,是阿泽的审美吗。”
申元浩导演走过来给顾新羽讲戏:“新羽啊,等会儿你从巷子口走进来的时候,要稍微带着那点疲惫感,但得在德善面前掩饰着,不想让她看出来。”
“内,导演ni。”顾新羽点头,默默在心里揣摩角色状态,轻轻跺了跺冻得有些发麻的脚。
另一边,姜惠元已经换上了那件明黄色的卫衣,正在让造型师给她系围巾。
她对着镜子左右照了照,眼神有点无奈,小声嘀咕:“这颜色也太显眼了吧?象个小太阳似的。”
“就是要显眼啊,”造型师笑着说,“我们德善可是精心打扮了好久,就等着今晚能收到守护天使的礼物呢。”
“《请回答1988》第 19场第 1镜,action!”
顾新羽拖着行李箱从巷口走来,黑色大衣衬得脸色苍白。
“阿泽!”
姜惠元从角落蹦出来,眼睛亮晶晶的,脸上满是期待。
之前他们玩了守护天使游戏,德善一直在找谁抽中了自己的纸条,现在只剩阿泽没确认。
她特意拉了拉围巾,在阿泽面前,让脸上的笑容全部漏了出来。
顾新羽抬头,温和地笑笑:“德善啊。”打完招呼就继续往家走,“外面冷,快回去吧。”
姜惠元笑容僵在脸上,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进门,委屈地撅起嘴。
“cut!很好!”申导喊,“惠元表情转变很自然。”
接下来是凤凰堂家的戏份。
崔武盛坐在桌前,桌上摆着纸杯和半瓶烧酒。
他调整了下坐姿,很快进入状态,边喝边等起了儿子。
顾新羽推门进来,放下行李箱。
“回来了?”崔武盛睡眼惺忪地抬头,“吃晚饭了吗?”
这句平淡的台词,却是编剧最擅长的细腻笔触。
顾新羽看着父亲困倦的脸,眼神柔软下来。
他从大衣内侧掏出包装好的小盒子递过去:“爸,给你的。”
崔武盛愣了一下,笨拙地接过盒子,小心翼翼地拆开。
当看到那双粉红色毛线手套时,眼框瞬间就红了。
现场安静得能听到摄像头运转的声音。
顾新羽喉结滚动,声音很轻,却象羽毛一样落在每个人心上:“爸,你知道我很爱您吧。”
崔武盛的眼泪夺眶而出,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向后发出刺耳声响。
他伸出粗糙的双手,捧住儿子的脸,一边哭一边用力点头:“哎一古,我们阿泽真是长大了……”
“cut!完美!”申元浩激动喊道。
现场响起热烈的掌声,崔武盛还在擦眼泪,顾新羽也眼框泛红。
“前辈没事吧?”顾新羽递过纸巾。
崔武盛摆摆手,声音还有些哽咽:“没事,就是想起我儿子了。”
短暂的休息后继续拍摄。
姜惠元在巷子里气鼓鼓地踢石子,崔胜元溜达过来:“姐,在这儿干嘛?不冷吗?”
姜惠元咬牙切齿,“你说,我要不要去杀了阿泽那小子?”
崔胜元吓了一跳,连忙摆手:“不行啊!姐,阿泽哥今天输了!”
“输了?”
“围棋比赛啊,输了半颗子!所以姐你也别怪他了,就当是自己命不好吧。”
得知阿泽输了比赛,姜惠元脸上的怒气瞬间消失,几乎一秒就原谅了他。
“cut!很好!”申元浩满意地点头。
最后一个镜头,顾新羽已经换上了睡衣,在准备拍摄睡前发现纸条的戏份。
“新羽啊,等会儿你从床褥里摸出纸条的时候,要带着那种恍然大悟的感觉。”申元浩指导着。
“内,导演ni。”
拍摄开始。
顾新羽已经换好了睡衣,在被窝里摸到纸条,疑惑地打开。
看到的瞬间,他才想起来之前玩的游戏,忘记给德善礼物,脸上露出懊恼。
他几乎没尤豫,穿着短袖就冲了出去。
巷子里,姜惠元正躺在竹席上看星星。
“德善啊。”顾新羽轻声唤道,气息还不稳。
姜惠元闻声转头,看到是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顾新羽走到她面前,眼神带着歉意和宠溺:“米亚内,我全忘了。”
“什么?”
“我是你的守护天使。”
“对吧!”姜惠元立刻坐起身,“我的守护天使是你吧?”
“对,是我,但我太忙,全忘了。抱歉,真的很抱歉。”
“没关系,”姜惠元故作大度,“你现在哪有心思想这个,而且我对守护天使也没多大兴趣,只是别人都做,好奇而已。”
顾新羽更愧疚了:“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不用啦。”
“快说吧。”
“手套,粉色手套,安哥拉山羊毛的。”
顾新羽笑了,想起送给父亲的同款:“好啊,知道了,我会给你买跟爸一模一样的。”
姜惠元眼睛一亮,恢复了神采:“快进屋吧,外面冷。”
“cut!收工!”申导声音里满是喜悦,“今天大家表现得都很好!”
片场的热闹像潮水般退去,工作人员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器材,演员们互相道着“辛苦了”,一个个的离开。
顾新羽站在原地,看着姜惠元蹦蹦跳跳地找经纪人,忍不住笑了。
“演得不错,”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朴宝剑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特别是道歉那段,眼神很到位。”
“谢谢宝剑哥。”顾新羽笑了笑。
走出片场,真正的寒意立刻包裹上来,夜风很冷,吹在脸上带着刺痛感。
他拉高了羽绒服的领子,抬头望向夜空。
首尔的夜空很难看到星星,只有远处高楼闪铄的霓虹,将天际染成一片模糊的暖橙色。
突然很期待剧集播出那天。
希望观众能感受到他们倾注在每一个镜头里的用心,感受到这些细腻的情感。
到那时,那些此刻萦绕在耳边的质疑声,或许真的会不攻自破吧。
“新羽啊,走了!车上开了暖气!”金室长裹得严严实实,站在不远处的保姆车旁,用力朝他招手。
“来了!”顾新羽收回思绪,小跑着钻进温暖的车厢。
今夜的首尔依旧灯火通明,车流如织。
日子就在这样紧张而充实的拍摄中,一天天飞快地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