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陈小凡便想通了！
让他去探听情报，根本只是一个幌子，一个由头！
刘喜和万贵妃真正的目的，压根就不是那些或真或假、或重要或鸡毛蒜皮的消息。
他们真正要的，是他与小雪的频繁接触这个行为本身！
其毒计的内核，在于分化、离间，在于在李贵妃心中种下一根再也拔不掉的毒刺
无论陈小凡去找小雪说了什么，聊了该聊的，还是不该聊的，还是什么都没有聊。
无论小雪给陈小凡透露了什么信息，是真信息、假信息，还是根本没信息。
只要她与身在万秀宫的“弟弟”陈小凡保持了频繁接触，在李贵妃那里，就是原罪！
从万贵妃和刘喜的角度看，他们精准地拿捏住了李贵妃的多疑性格。
李贵妃本就因为万贵妃得宠而焦虑多疑，对身边人的忠诚度极其敏感。
她提拔小雪是作为固宠的棋子，但这种棋子最重要的就是“可控”和“绝对忠诚”。
一个与敌对阵营之人过从甚密的棋子，本身就是巨大的风险和不稳定因素。
面对这样的李贵妃，不需要任何实质证据，只要陈小凡频繁出现在长春宫附近找小雪，或者两人有私下传递东西、消息的行为被发现一次，就足以在李贵妃心中坐实“勾结”的嫌疑。
宫中最忌讳的就是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
最重要的，即便小雪忠心耿耿，陈小凡也是一个考虑到姐姐处境而不想让对方陷入两难困境之人。
两人一个什么都没问，一个什么都没说。
可如何证明他们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没有发生的事情，根本就无法证明。
而且就算陈小凡什么情报都没拿到，刘喜和万贵妃也可以通过长春宫内的暗线探听到的一些秘密，来随口编造一些从陈小凡这里“听说”的东西，反过来作为小雪“泄密”的“证据”。
真相是什么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李贵妃“认为”发生了什么。
这是一个赤裸裸的阳谋。
如果李贵妃因为怀疑盛怒之下，直接严惩小雪，如此一来，他们便不费吹灰之力，就借李贵妃之手除掉了一个潜在的争宠工具，同时还能看一场狗咬狗的好戏，甚至可能让长春宫人心浮动。
如果李贵妃忍而不发，那这根刺也会一直扎在她心里，让她对小雪的使用束手束脚，时刻提防，主仆离心，直接就达到了废除长春宫图谋圣心的计划。
无论结果如何，万贵妃和刘喜都立于不败之地。
想通了这一切，陈小凡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比刚才单纯的恐惧更加彻骨。
这宫中的算计，何其歹毒！杀人甚至都不用刀，只需轻飘飘几句话，就能让你自己走向绝路！
如果小雪被害，李贵妃是否会迁怒他？
即便李贵妃不迁怒他，他在万秀宫的利用价值也瞬间降低了许多，回到了跟小凳子一个水平的招运吉祥物上。
一旦日后万贵妃运气不好，他们或是被扫地出门，或是直接就要承受折运的锅，人头落地。
小雪是陈小凡在宫中难得布局感情发展出来的一个重要筹码，他怎么可能让小雪这枚重要筹码如此轻易的被毁掉。
陈小凡心中电光石火般闪过无数念头，恐惧与愤怒交织，但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反而将头埋得更低，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徨恐与为难：“刘公公恕罪！奴婢……奴婢万万不敢推辞公公交代的差事！只是……只是奴婢身份低微，平日里还要在万秀宫前殿当差，每日无多少自由活动时间，且若无正经由头，更是不敢随意擅离，更无权限频繁前往长春宫地界……若是被长春宫的侍卫或管事公公当做窥探滋事的，拿了奴婢事小，若是因此败坏了娘娘和公公的大事，奴婢……奴婢万死难辞其咎啊！”
他这番话，看似推脱，实则点出了一个非常现实的障碍——他一个小太监，行动并不自由，频繁跨界往来，本身就会引人怀疑，反而容易坏事。
这既符合他谨慎胆小的人设，也将难题微妙地抛回给了刘喜。
刘喜闻言，眯着的眼睛里精光一闪，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嗤笑一声，似乎早已料到他会这么说，或者说，正等着他这个“合情合理”的推脱。
“呵，咱家还以为是什么难处。”刘喜语气带着一丝不屑和掌控一切的淡然，“就这点小事，也值得你如此徨恐？”
他慢条斯理地从书案抽屉里取出一面小巧的铜制腰牌，随手扔到陈小凡面前的地上。
那腰牌与陈小凡现在拥有的木质腰牌不同，呈暗紫色，上面除了万秀宫三个字外，还刻着复杂的云纹和一个“巡”字，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幽冷的光泽。
“捡起来。”刘喜命令道。
陈小凡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捡起腰牌，触手冰凉沉重。
“看清楚了。”刘喜尖细的嗓音带着一种施舍般的意味，“这是万秀宫内巡监察看的凭证。持此牌者，可在宫苑各处巡查灯火、门禁、有无异常动静，虽品级不高，却有权在万秀宫及周边附属宫道行走，必要时甚至可要求低等侍卫、杂役配合。
咱家今日就赐你这面牌子，从今日起，你不再是万秀宫的杂役，而是晋升为巡查太监，每日只担任早中晚三次巡查之职，三次巡查之外的时间可是空闲的很呢。”
陈小凡手一抖，心中骇然。
刘喜这是早有准备！不仅逼他去做，连工具和权限都给他备好了！这紫铜巡监牌虽然权力有限，但恰好给了他一个在万秀宫及通往长春宫的必经宫道局域“合理”行走的完美借口！
巡查灯火、查看异常，这个理由足以让他频繁出现在两地交界处而不会立刻被驱赶或深究。
“有了这牌子。”刘喜继续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你便有了‘正当’理由，时常‘路过’长春宫附近。是‘偶遇’你那位姐姐，还是‘有心’去看望她，上前‘关心’几句，全看你如何‘机灵’办事了。若是连这点事都办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