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色微明,薄雾尚未在沙海完全散去。
陈长生与陈同震二人就已悄然离开陈家驻地,如同两道鬼魅,融入茫茫沙海之中,陈长生凭借追踪印记那一点微弱的感应,精准锁定着魏星海的方向。
“呵呵,他果然舍不得沙海坊的利益,位置就在沙海坊市中心处。”陈长生低声道,眼中闪过一丝冷冽。
“长生,据我所知,沙海坊市有着一座二阶阵法,也不知其具体威能如何,开没开启,贸然闯入,会不会有风险?”
陈同震闻言,眉头微蹙,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沙海坊市作为沙海地界唯一的坊市,又经谢无常经营多年,为了防止被攻打,其防御阵法估计绝非等闲。
如今坊市虽掌控在魏星海手上,但魏星海是谢无常邀请过去的,想必对阵法也极为了解,甚至已经全盘掌握。
陈长生却似早有成算,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七叔公放心,沙海坊市的防御阵法,名为流沙大阵,而其阵法的掌控令牌,目前…正在我手中!”
说着,他掌心一翻,一枚通体土黄、刻有流沙纹路的玉牌便出现在手中,隐隐散发着灵力波动。
陈同震见状,眼中精光一闪,脸上露出惊喜之色:“这是……谢无常的那块主控令牌?你何时得手的?”
“七叔公,你也不想想,谢无常是谁所杀?自然是从他储物袋中所得。”陈长生笑道。
“而且…魏星海虽被谢无常邀请共同经营坊市,但以谢无常多疑的性格,绝不可能全无保留,将内核阵法交给他。”
“我估计,魏星海手中,最多也就只有一块权限不高的副令牌,最多能临时开启部分阵法威能,根本无法完全掌控大阵!”
他掂了掂手中的令牌,语气带着一丝嘲讽:
“魏星海恐怕至今还以为,只要守在坊市内便是安全的,却不知,这最大的依仗,早已形同虚设。”
有了这主控令牌,他们不仅能自由出入大阵,甚至能在关键时刻反客为主,利用大阵来对付魏星海!
再加之两位筑基共同出手,胜负的天平已然彻底倾斜。
而且,若是没有这块能够控制坊市阵法的令牌,他陈长生怎么可能会如此冒进,顶着阵法去强行杀他魏星海。
他虽自信,但却绝不自负!
陈同震不由笑道:“哈哈,好!长生,你心思果然缜密,如此一来,只要魏星海伏诛,坊市便是我们囊中之物!”
陈长生点了点头,“稳妥起见,我们先一起拿下魏星海,再一起去吴家,坊市的掌控权先不用管,将内核资源拿到手。”
陈同震也是这么想的,“不错!哈哈,先取首恶,再收其财,只要先将内核资源拿到手,剩下的也不过是无根之萍,随时可以接收!”
两人计议已定,不再耽搁,收敛气息,趁着黎明的浓雾,化作两道遁光,悄无声息的朝沙海坊市赶去。
……
与此同时,远在几百里外的吴家大殿内。
气氛确实已经压抑到了极点。
议事堂中,烛火摇曳,映照着几位长老愁云惨淡的面容。
“大长老,陈家已成立沙海联盟多日,我吴家却迟迟没收到邀请,排除在外,甚至我们还查到有探子在盯着我们吴家。”
“这用意…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二长老吴明远更是猛地一拍桌子,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徨恐,“吴鼎元族长失踪多日,生死未卜,陈家如今势大,这明显又对我吴家不怀好意!我们……我们得早做打算啊!”
“大长老,实在不行,我们……我们举族迁徙吧!”三长老吴永康声音发颤,说出了这个沉重无比的提议,“沙海地界待不下去了,我们带上内核子弟和资源,离开这里!去别的洲域,总能找到一条生路!”
“不然在这么下去,我们吴家…可能就要,就要……”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那两个字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灭族。
一时间,大殿内落针可闻,只有烛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众人不安的脸庞,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每一个角落。
主位上,大长老吴清风须发皆白,眉头紧锁,沉吟良久才缓缓开口:“明远,永康,你们的担忧,我何尝不知。”
“只是……举族迁移,谈何容易?我吴家在此扎根数百年,基业尽在于此,仓促之间,又能迁往何处?更何况……”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沉重:“陈家若是有意针对我们,现在贸然行动,恐怕只会招来灭顶之灾!”
“难道我们就坐以待毙吗?”三长老忍不住喊道,“等着陈家吞并我们?等着他们集成好沙海联盟,打上门来?”
此言一出,堂内再次一片死寂。
众人都很清楚,家主吴鼎元的失踪,和陈家估计脱不了干系,现在陈家没有动手,估计是还要整顿刚成立的沙海联盟。
同时忌惮黄沙宗的威严。
但这…终究只是一时的,陈家既然成立了沙海联盟,就定然有应对黄沙宗的方法,一旦集成完内部。
下一个目标,很大概率就是吴家!
失去了族长筑基修士这根顶梁柱,面对一门双筑基的陈家,吴家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只能任人宰割。
大长老吴清风眼神闪铄,良久,他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他环视众人,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决绝:
“诸位,我吴家……还有最后一个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家族秘库之中,家主之前尚珍藏着一枚筑基丹,只是略有遐疵,不是成品,服用后会根基受损,终生无望紫府,且突破过程凶险异常,十不存一,故而一直封存。”
“但如今……形势比人强,老夫年迈,资质有限,紫府之境本就是奢望,愿服此丹,强行冲击筑基!”
“若能成功,我吴家便又有筑基修士坐镇,虽前路断绝,但加之家族大阵,足以自保,为家族,争得喘息之机!”
几位长老闻言,眼中顿时爆发出惊人的神采,但随即又黯淡下去。
二长老吴明远急声道:“大长老,不可啊,家主已经失踪,您现在是我吴家的主心骨,万一冲击失败,家族倾刻间便会……”
“是啊!”三长老吴永康也急忙劝阻,“大长老,那枚丹药我之前也听家主提起过,那是一枚残丹,凶险异常,万一,万一……”
“好了,”吴清风抬手打断,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却又决绝的笑容,“你们的意思我明白,但如今,家族形势危矣,若不拼死一搏,便再无机会了…”
说着,他猛然站起身,苍老的身躯挺得笔直,一股决然的气势散发开来。
“况且,老夫困在炼气九层巅峰已十馀载,底蕴早已积累足够,只差一个契机就能突破筑基,即便是残丹,也有很大筑基的可能!”
他目光灼灼地扫过众人,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意味:“我意已绝,即日起,我就闭关突破,争取在陈家动手前,成功筑基!”
众长老闻言,面面相觑,最终都化为一声长叹。
他们十分清楚,大长老年事已高,气血早已不如当年。
此时用残丹强行冲击筑基,成功的几率,只怕只有一成,甚至都不一定有,否则这枚丹药早就吃掉了,也不至于留到现在。
而一旦服用后突破失败,轻则修为尽废,重则身死道消!
但他们也知道,这确实…是吴家目前唯一的出路了。
对于这一点,大长老吴清风何尝不知,在做出这个决定时,他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向死而生!
他闭上双眼,脸上满是挣扎与疲惫,但当他再次睁眼时,目光已是一片清明与决然,他缓缓看向众人:
“明远,永康,在我出关之前,家族一切事务由你两暂代,记住,紧闭山门,开启所有防护阵法,一切…等我出关再说!”
“同时…暗中做好准备,若是我出不了关,就将…将族中年轻子弟和部分内核资产,分批……转移出去。”
他没有说转移去哪里,但这已经是吴家目前能做的,最无奈的应对了。
说完,吴清风不再停留,转身便朝着洞府的方向大步走去,背影决绝而悲壮。
其他众长老呆愣在原地,久久无言。
……
另一边,沙海坊市。
就在陈长生和陈同震火速赶往的同时,魏星海也完成了最后的准备。
“终于凑齐了。”魏星海看着手中装满灵石的储物袋,长舒一口气。
没错,自从前几日和马卫兴前往陈家‘兴师问罪’,非但没有任何结果,还看到马卫兴收了陈长生的‘贿赂’后。
他便已经做好了最差的准备。
他深知,马卫兴这种人绝不能信任,他所说的保他安然无虞绝不能相信,因为上一个信任他的金家。
已经复灭了。
因此,这几日,他暗中把整个坊市的资源全部归拢到了一起,库房搬空不说,还把一些店铺的店租,收到了二十年以后。
甚至把属于马卫兴的一部分,以及他之前投资的一些资源,也全部吞了。
足足了二十万灵石,准备远走他乡。
这笔财富足够他在其他地方重新开始。
“马卫兴,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还有陈长生,你给老子等着!”魏星海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待我魏某突破筑基后期,达到紫府之时,必回来报仇雪恨!”
随后,他仔细检查了一遍储物袋,见没有什么问题,贴身收好,又将放在桌上的另外几个储物袋也全部收起。
这几个储物袋里面,装着整个许多材料,珍稀材料、功法和丹药以及灵药等,是他搜刮了整个坊市获得的。
其中甚至包含各大店铺的押金,既然准备远走他乡,他自然是能带的,不能带的,全部带走!
确认没有留下什么重要物品后,他悄然从一条密道离开。
这条密道是谢无常多年前秘密修建的,他也是偶然得知,直通坊市外的一处隐蔽山谷,就连马卫兴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密道狭窄而潮湿,魏星海隐匿气息,快速穿行,为了防止被人感知到,他甚至还给自己贴了一张“敛息符”。
“哼,能带着这么些资源走,丢了坊市也不算亏,他陈长生要是不攻打坊市还好,攻打了也只给他留下个空壳。”
他一边疾行,一边在心中盘算,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甚至他都已经想好了离开沙海坊市后的去路。
随便找个偏远的地方,以他筑基的境界,开枝散叶,创建家族,他也要当当老祖宗的滋味,让子孙后代供奉,把血脉延续。
然而,就在他即将抵达密道出口,看到前方隐约透入的微光,心中刚刚升起一丝逃脱升天的庆幸时。
一道平静无波的声音,如同鬼魅般,突兀地在寂静的密道中响起:
“魏道友,这是准备去哪里发财啊?”
魏星海浑身剧震,骇然止步,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僵在原地。
他艰难地抬起头,只见密道出口处,不知何时,已然站着两道身影,正好整以暇地堵住了他的去路。
为首的青衫少年,不是陈长生又是谁?他身旁那位同样散发着筑基气息的老者,自然是陈同震!
“你……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魏星海瞳孔骤缩,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声音因极度的惊骇而扭曲。
这条密道隐秘至极,他们怎么可能知道?!
而且还如此精准地堵在了出口!
陈长生把玩着手中那枚土黄色的流沙大阵主控令牌,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魏道友莫非忘了,这坊市的一草一木,一阵一法,皆在谢无常掌控之中,他死了,这些东西,自然就归我了。”
“包括这条……你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逃生密道。”
他没有说追踪印记的事,为了防止被魏星海察觉后以特殊手段逃脱或狗急跳墙毁掉资源,他自然得多留一手准备。
魏星海如遭雷击,瞬间明白过来。
原来自己的一切行动,自以为隐秘的转移,悄无声息的潜逃,在对方眼中,恐怕都如同跳梁小丑般可笑!
对方早就张好了网,等着他自己钻进来!
而且,谢无常竟然真的遭到此人毒手!
极度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的心神。
“陈长生!你莫要逼人太甚!”但很快,魏星海嘶吼一声,眼中闪过疯狂之色,猛地将怀中几个储物袋向后方的密道深处抛去,同时自身灵力狂涌,祭出本命法宝,试图向另一个方向突围!
这是障眼法,企图用资源吸引注意,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然而,在陈长生面前,他这点伎俩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可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