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的对话结束。
阿尔弗雷德的身影变淡，退回阴影之中。
莱恩走到角落的阴影里，靠着石柱坐下，闭上了眼睛。
他需要时间，消化这一切。
薇薇安独自一人走进了书房。
她走到书桌前，用手扫开桌面的灰，坐了下来。
支持者们秘密集会。
头很铁在为她奔走，招募工匠。
艾拉发动女巫集会，建立情报网。
这些消息，暂时驱散了归途的疲惫。
薇薇安知道，自己不再是一个人在战斗。
这种被支持的感觉，让人安心。
但另一个发现让她耿耿于怀。
护城河底。
gapi的徽记。
一个本应是“盟友”的组织，在家族古老的废墟里，留下了属于军队的残骸。
这背后意味着什么？
被遗忘的战争？
还是见不得光的屠杀？
薇薇安不知道。
她打开了自己的直播界面。
手指划动，点开了“暗夜之眼”的公共论坛。
入眼便是两个置顶热帖。
一篇是【血族之耻，一个末裔背叛了我们所有人！】。
发帖人匿名，内容充满了煽动性。
帖子下面，是成千上万条污言秽语。
“凡尔赛的女人就和卢卡斯的野狗一样下贱。”
“建议贵族议会立刻下达通缉令，净化这个叛徒。”
“她玷污了我们高贵的血统！”
另一篇是魔法少女咕噜噜发的，《我们到底应该憎恨谁？》。
这篇帖子下方的回复，是另一种画风。
“咕噜噜说得对，我看完了直播，纯血黎明那帮杂碎就该死！”
“女王陛下干得漂亮！我只相信我亲眼看到的东西！”
“那帮匿名骂人的键盘侠，有本事站出来跟狼人大人打一架？”
两边依旧吵得不可开交。
仇恨帖那边的数量更多，言辞也更激烈，全是无脑的种族仇恨。
咕噜噜的帖子虽然有官方的“天平”认证。
但下面的支持者们，在解释和辩论中，显得有些疲惫。
薇薇安看着这一切，眉头紧紧皱起。
在她看来，这不是简单的对骂。
这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舆论攻击。
对方的目的很明确，就是通过不断重复种族仇恨和背叛。
将她和莱恩孤立，打上异端的标签。
这样一来，纯血黎明对他们的追杀，就从内部清洗变成了替天行道的正义之举。
一旦这种舆论形成，她所有潜在盟友都会退缩。
她现在得到的所有支持，也会瓦解。
她必须回应。
而且必须，正面回应。
薇薇安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地面上的灰尘，被她踩出了一道清晰的轨迹。
不。
不能只回应。
她要反击。
沉默，只会让谣言发酵。
辩解，会让她陷入对方的逻辑陷阱。
她需要做的，是重新定义整个事件，抢回话语权。
就像她前世，在面对甲方那些离谱的需求和竞争对手的恶意抹黑时，做过无数次的那样。
那是她的专业领域。
莱恩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了书房。
“你要干什么？”他问。
“上班。”薇薇安回答。
莱恩皱眉。
“我准备开直播。”薇薇安解释。
“直播？”
莱恩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你疯了？你现在应该休息。
而且，论坛上那些噪音，理它们干什么？
一群只敢躲在屏幕后面的懦夫而已。
我们的敌人是德拉古，是纯血黎明。”
“这也是战斗。”
薇薇安停下脚步，看着他，眼神明亮。
“而且是比刀剑更重要的战斗。”
“我不明白。”
莱恩的声音里带着不认同。
“莱恩，你觉得，头很铁为什么要帮我们修城墙？
艾拉为什么要冒着风险为我们建立预警？
那些在论坛上为我们说话的人，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薇薇安问。
莱恩没有回答。
“因为他们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他们相信，我们不是滥杀无辜的恶棍。
他们相信，我们是在对抗更邪恶的敌人。
这份信任，就是我们最坚固的城墙。”
薇薇安的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圈。
“纯血黎明正在做的，就是推倒这堵墙。”
“他们要把我们描绘成背叛者和异类，把水搅浑。
当所有人都觉得我们是有罪的，我们就会被孤立。
到那时候，德拉古再来杀我们，就没有人会为我们说话。
我们会被当成垃圾一样，清除掉。”
“这，就是舆论战。”
“输了，我们就输掉了一切。”
莱恩沉默了。
他听懂了最后一句话。
输掉一切。
他看着薇薇安。
眼前的这个女人，褪去了脆弱和疲惫。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掌控一切的光。
“我需要你的帮助。”薇薇安说。
“做什么？”
“待会儿直播的时候，你就站在我身后。
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
薇薇安顿了顿。
“像一座山一样，站在那里就可以。”
莱恩看着她，点了点头。
薇薇安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她从抽屉里翻出一块木炭。
又找到一张还算干净的羊皮纸。
薇薇安没有写长篇大论的稿子。
对于专业的公关来说，现场的真诚，远比精美的演说词更重要。
她需要定下核心的战略框架。
薇薇安在羊皮纸顶端，写下了第一个词。
然后，是第二个。
接着，第三个。
最后，她在三个词的下方，写下了最后一个词。
这四个词，成了反击战的全部骨架。
薇薇安拿起那张写着关键词的羊皮纸，走向主厅。
莱恩默默跟在她身后。
主厅里，一片狼藉。
薇薇安没有清理。
她就是要让所有人看到这真实的破败。
薇薇安走到一个相对完好的角落，指挥着那颗光球悬停在了合适的高度和角度。
开启了“影之眼”的广角模式，确保她和她身后的莱恩，以及这片废墟都能被完整收录进去。
薇薇安深吸一口气。
看着镜头，眼神平静下来。
按下了直播开始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