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跟扎尔图萨的会面没持续太久。他感觉对方的表情象是要吃人一样，似乎不太喜欢自己。
但好在正常交流没受到干扰，几人很快就清楚了小队的具体任务。
一是等待正式签约。至于协约内容之类，统统和路易等人无关————艾弗让他们几个外围成员前来，就是想表明“黎明弦音”不会过多干预此事。
二是在底层神殿正式开启后，前去清除其中的幽影。不过那里早就被封印了，一时半会没法打开，估计还是要等到艾弗换班。
因此几人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保证自身安全，别被反对派暗杀。
会面结束后，西多利厄又领着他在聚落中逛了逛，等到晚上便被安排住进神殿里，就在扎尔图萨隔壁。
房间很宽，不过没有床，只是在石质地砖上铺了几层兽皮。也没有将男女分开。
这算大地精的习俗。他们祖辈大部分时间都在行军，没有闲心区别对待一令路易感到意外的是，军团居然从没有因此出过乱子。
后来问了塔姆菈才知道，以前大地精基本算是禁欲主义。不仅很少在男女关系上纠葛，甚至多数连酒都不沾。唯一的乐趣就是打仗。
也就到了最近十几年，军团以耕种的方式安定下来，风气才逐渐开放，以至于人口翻了几倍。
金戈倒是挺满意这种房间安排。大地精没装壁炉，窗子也漏风，实在让皮克精难以忍受，正好可以钻进牛毛底下取暖。
路易也没什么意见。入乡随俗嘛。
反正两个队友在他看来只是小孩子。相比之下，苟漫镇的夏密尔婶婶都要更有魅力—虽然长得也很年轻，但至少性格沉稳成熟。
想到此处，路易有些担忧地偏过头，看向趴在窗前祈祷的塔姆菈。
这家伙的熊孩子脾气倒是收敛了不少，估计跟神术有关————他还记得对方在森林中茫然无措的样子。
谁知刚准备开口关心，却突然察觉到一股令人生厌的气息。
路易立刻回身挥掌。虚影手臂拍出，竟打死了一只老鼠。
暗绿色能量从老鼠尸体内冒出，显然已经被幽影感染。
是神殿底层的幽影渗出来了？
他皱紧眉头，一口火将尸体烧了个干净。
与此同时，神殿右侧、祭祀场下的秘密房间中。
一个祭司打扮、缺了半只耳朵的年迈大地精缓缓睁开双眼。烈火灼烧的感觉，似乎也顺着老鼠身体，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嘶—一”他咬紧牙关，但仍保持着动作不变，表情痛苦又喜悦。接着如同祈祷般，开口向一尊形似地精的黑色神象低声汇报。
“至高的大能者！果然如您所说，铁影氏族的小女儿已经失去神力了！”
入夜。
塔姆菈坐在窗台上，抱着膝盖，看向远处森林。
回忆慢慢来到七年之前的龙眠节。
——
那日天空阴沉，她站在荒凉的山岗上，看着父母与大哥的尸体被一把火点燃。
他们身上铺满鲜花，双眼盖着石头，如同睡着了一样。这种习俗有些令人疑惑一在活着的时候，大地精是绝不会喜欢任何花草的。
至于死去的家人们是否有所改变，塔姆菈就不得而知了。因为她喊到嗓子发哑，也没收到任何回应。
“好了。铁影家的小崽子。”往日和善的军官们露出尖牙。在他们看来，傲慢的铁影氏族已经无法翻身了。
那些拥护者悉数死在了兽人手中，中立者纷纷倒向他们。而仅剩的亲卫部队，也随着最后一个能够战斗的铁影失去了踪迹。往日繁盛的氏族，只馀下剑都拿不稳的小姑娘。
“把神殿底层的钥匙交出来，我们就给你个痛快。”为首的大地精抽出长剑。他已经无法忍耐到葬礼结束了。
一切礼节和道德都被抛在脑后。硕大的鼻子随着心情变得越发鲜艳，甚至有些反光。
“别用这种眼光看着我们。你的父母都是被兽人杀死的。我们只是想让军团重现荣光。”
“呜————嗷！”
几头座狼将塔姆菈护在身后，恶狠狠地朝着全副武装的反叛者露出牙齿。
但牙齿终究难以敌过利刃。每当剑光闪铄几下，便有一头座狼倒在地上。
几十秒后，就只剩下塔姆菈一人。她努力举起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长剑，眼泪忍不住流下来。
“轰！”
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重新激起她心中的勇气。
“你们，会被塔姆菈撕碎！”
塔姆菈在地精语中，正是雷霆的意思。
她就这样跳到燃尽的火堆上，赤脚踩着无数焦糊的尸体，将手中长剑高高举起。口中不断喊着自己的名字。
“哈哈哈，铁影氏族的小女儿，居然是个蠢货！”一位身穿铁甲的大地精笑着前踏半步，伸手抓向她。
可就在这时，闪电竟然真的劈了下来！
轰隆一声，顺着剑锋灌入塔姆菈全身，如同巨兽咆哮，让她陷入昏迷。
而身穿铁甲的大地精则被弹飞出去，瞬间失去了生命。冰冷雨水随后落下，打在那双还未来得及闭上的眼睛中。
“该死的！真的是闪电！怎么会是闪电！”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士兵们立刻慌乱起来。吵吵嚷嚷的。原本就尤豫不定的中立派，更是趁机跑向了远处。
“难道大能者抛弃了我们，选择了她？”
剩馀的几名反叛者喃喃自语，手中的剑都跟着颤斗起来。
“闭嘴！”
为首的大地精怒喝一声。
在他看来，刚才的雷电不过是巧合罢了。作为统治阶层，没人比他清楚“大能者”有多虚弱。
更何况，这场反叛本就是大祭司暗中授意。就算真有人获得神眷，也该是自己。
“她是渎神者的后代！她身上才不是大能者的力量！”
对，她一定是该死的异教徒！
惊慌的士兵们找回信心。
为首的大地精见到情况好转，赶紧发出命令：“别尤豫了，快杀掉——呃！”
话未说完，一只投矛就穿过他的后脑，从左眼中冒了出来。
其馀大地精慌忙回过头，却看到了铁影氏族最年轻的女战士“扎尔图萨”。
她满身鲜血地骑在座狼上，几十名亲卫骑兵跟在她的后面。
可谁都没有注意到，挂在塔姆菈胸口的石坠正在发光，就象是被刚才的闪电激活了。
而昏迷中的塔姆菈，梦到了一片波涛汹涌的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