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内核与木精灵
“这怎么可能？”
贝里安惊愕地看向布洛克。
在摘下兽之角冠后，对方身上汇聚的幽影并未消失，反而越来越多了。照这样下去，仪式恐怕会比预计中更早完成。
除非————自己牺牲生命，将幽影封入体内。
贝里安有一瞬间尤豫。但想到要塞里的士兵们，以及信仰的潘神，他还是做出了决定。
反正人总是要死的。
然而就在这时，对面却传来了嘲弄般的声音。
“喂，半兽人，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是什么救世主吧？”布洛克抓着他的手腕，任凭长戟撕裂身体。
“我跟你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贝里安冷着脸，默默将周围的幽影吸入体内，再用生命力压制住。
“是吗？”布洛克露出狞笑。“那如果我告诉你，你才是幽影的内核呢？哈哈哈，自以为是的兽人！戴上角冠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
他紧抓着贝里安的手腕，又靠前一步，眼睛里带着嘲弄。
“要塞会变成这样，根源就是你啊！”
“你当我会相信你的胡言乱语吗？”贝里安脸色阴沉，心却揪了起来。他突然想到昏迷时的事。
但下一瞬间，又被重新压下去。
自己是潘神的选民，聆听过他的声音。不该被感染者的疯话困扰。
“哈哈哈，你就继续自欺欺人吧。现在你们谁都杀不死我，我会获得擢升，我会，我、我————”
布洛克狂笑着，然而唇齿却逐渐变得僵硬。低头看去，才发现双脚已经变成不断生长的斑驳树根，朝石板下扎去。
“我————不对。不该是————”
他的嘴巴缓慢开合著，逐渐无法发出声音。恐惧与还未散去的笑意一同凝固在脸上。而后整个人都化作一棵极速膨胀的黑色橡树，又迅速干枯。
“这是什么？”
路易皱着眉，用力将长戟抽出来。
却见枯萎的树干继续收缩，逐渐成为纤瘦人形。树皮慢慢变得光滑，枯叶化作满头碎发。细长的耳朵长出来，面容也越加详细生动—一似乎是个年轻的木精灵，只是模样与布洛克有几分相似。
而后，木精灵睁开了眼。
他低头看向自己身体，露出轻微的厌恶之色，小声自言自语道：“怎么是个人类？真恶心。好不容易才获得离开森林的资格————我明明特意挑选了一个强壮，还带有木精灵血统的身体才对。”
他用力舒展，骨骼发出咔啦啦响声。不满的神色越发浓重。
这种低等躯壳，可没法发挥出全部的幽影之力。
而且仪式怎么也提前结束了？能被自己完全掌握的，居然只有一群普通人和一阶士兵。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总算超过四阶了。这就是目前的极限吧。再进一步达到超凡的话，肯定会被联邦的那几位传奇注意到。攻占金港的计划就无法继续了。
“你是————布洛克？”贝里安有种不详的预感。他觉得对方的声音有些熟悉。
“哦。”木精灵抬起头，总算发现了眼前的二人。于是露出有些嫌弃的表情。
“原来你在这儿，我的——选民。”
声音很轻，落在贝里安的脑子里，却象炸雷。
因为他听过这个声音。
在每个迷茫的夜晚，每个孤独醒来的清晨。
那是“潘神残魂”的声音。
“这————不可能！潘神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贝里安后退半步，脸上满是惊愕。
自然之神应当是美好而温和的。
“怎么不可能？蠢货，你没认清楚自己的信仰吗？”
木精灵仰着头，优雅又刻薄。
“喔，或许你忘记了————那些被你踩死的家伙。替我清除卑劣的人类，你应该感到庆幸。”
“我————”贝里安继续后退，不慎摔倒在地上。
他又想起士兵们的尸体，还有前几次从昏迷中醒来后看见的尸体，忍不住想要呕吐。
脑子里乱做一团，眼前的景物也在乱颤。
原来造成这一切的，都是自己、以及自己崇拜的“神”？
那自己这些年算什么？自己一直在做什么啊？或许每一次祈祷，都是在为幽影增加力量。
“我以为————我以为我在做好事的。我一直想多救一些人。为什么————”
他的信仰破碎了。
“大自然无需向你解释。你的作用也到此为止。”木精灵淡然道。随后抬起手，将之前赐下的神力全部收回。
“别胡扯了。”路易开口打断。“这只是个普通精灵。没有任何神或者神使，会用这么简陋的方式“降临”。”
他用探查术看的明明白白，对方只是个五阶德鲁伊罢了，连超凡都没达到。
甚至由于仪式出了问题，看起来状态都不太稳定。
能够操控神力，应该是借了其他手段。
“呵。没错，我们只是借着大神的残躯，想办法传播信仰罢了。
但你应该庆幸，找过来的并非真正的大神残魂——牛头人。”
木精灵斜眼瞥来，立刻认出了路易的种族。
“难怪对幽影的抗性这么高。不过你这头野兽，竟然没有被怒火控制。”他挑起眉毛，象是有些诧异。
“你们倒是挺在意牛头人的。”既然被认出来，路易索性将头盔摘下。那点皮革没什么防御作用。
“不错。我们确实在意。”木精灵踏入阴影中。
他的身躯逐渐变得强壮，两只尖角从头顶长出，白色毛发复盖体表，瞳孔也变成长方形。
赫然化作一头比路易更加高大的羊头人。
“所以，我给你一个机会。乖乖替我们做事，你就能得到彻底克服疯狂的方法。或者————我把你的尸体带回去研究。”
“抱歉。我早就克服疯狂了。”路易前踏一步，做好且战且退的准备。
面对五阶敌人，几乎没有获胜的可能————也不知道从门口那具角兽魔尸体上抽取力量的话，能让自己强化到什么程度。
但他很快又放弃了这个想法。对方远强过自己，还是尽量保持理智吧。
“是吗————我看不见得！”
羊头人不屑地朝前一指，周围的暗绿色烟雾便搅动起来，疯狂向路易袭去。
只要吸收过量的幽影，再沉稳的牛头人也会屈服于本能。到时候自己借助大神残躯的气息，就能轻易将他控制。
谁知就在此时，原本萎靡不振的贝里安却突然跳了起来，拦在路易身前，用泛着血丝的双眼紧盯着羊头人。
“你真以为，失去神力，我就没法控制幽影了吗？”
他抬起手，那些翻涌的幽影，竟朝他掌心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