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三毕竟只是个下人,来禹州时间也短。
一些人尽皆知的事他能查到,但稍微隐秘些的他就很难查到了。
“官人,想什么呢?”
华兰打断梁安的思绪道:“饭菜来了,先用饭吧。”
“恩。”
梁安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次日,梁安一早用了饭,便骑马前往禹州城外的军营。
梁三和刘虎带着十个亲兵,跟随保护。
禹州厢军除了在城内驻扎的一军外,其馀两军都驻扎在城北十馀里外。
梁安到的时候,刘尧还未到,杜勇和钟其成两位都指挥使,热情的接待了他。
两人将梁安迎到大营,派人前去召集手下指挥使前来拜见梁安。
“梁将军,军中五日一训,今日不是正常训练之日,不少士卒告假,如今军营只有三千多人。
仓促间也来不及通知告假士卒归营。”
杜勇把军营的大致情况简单的介绍了一下,一旁的钟其成仔细注意着梁安的神情。
很多人以为古代军队是每天训练,实际上除了战时,很少训练那么频繁。
大周禁军三日一训,地方厢军五日一训。
毕竟训练得让士卒吃饱,否则士卒哪有力气训练。
而这对粮草消耗非常大,因此军中平常都不会每日进行训练。
这些梁安自然是知道的,可两军一共五千人,军中却只有三千多,剩下的那些人哪去了,他一样清楚。
什么告假不在军营,实际上军营就只有这么多人,他们口中告假的那些人,都是被吃了空。
三千多人,折中算三千五百人,就意味着吃空饷的比例在三成的样子。
听着是不是触目惊心?
但实际上算不上很严重。
没错,吃三成的空饷,在古代都不算严重。
古代军队吃空饷算是最常见的问题了,即便是明君在位,也存在这种现象。
一般到了王朝中期,吃空饷的比例都在三四成。
若是到了后期,甚至能达到六七成,见梁安面色没有丝毫变化,杜勇说道:“梁将军负责军中训练事宜,今天虽然不是训练之日,不过末将已经通知下去,今天进行加练。”
“不必了,平常怎么来,以后保持原样即可。本将才刚刚到任,要是临时加练,那些士卒不知道要怎么骂我呢。”梁安摆手道。
“将军说笑了。”
钟其成陪笑道:“将军这是体恤士卒,末将代他们谢过将军了。”
闲聊一会,有士卒前来禀报,军中的指挥使都到了。
杜勇请示了梁安,吩咐士卒让他们进来。
不一会,十个指挥使排成两队走了进来。
“这位是新上任的梁厢都副指挥使,还不快快见礼!”钟其成介绍道。
“末将拜见梁将军!”众人行礼道。
梁安摆了摆手,微笑道:“本将和诸位都是第一次照面,你们各自介绍一下吧。”
“末将”
十个指挥使依次上前行礼通名,最后一个二十出头男子出列道:“末将沉从兴,拜见将军!”
“免礼!”
梁安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眼沉从兴。
沉从兴其貌不扬,不过相比较其他人,却没有那种松弛感。
梁安目光并未在沉从兴身上多做停留,简单的认识一下,便让他们下去了。
“杜都指挥,你领本将在军营四处转转,本将好熟悉熟悉军营。”
梁安见刘尧迟迟不来,干脆也不等他,对杜勇说道。
“是!”
杜勇侧身道:“将军请。”
在杜勇的引领下,梁安把军营逛了一遍。
也看到许多军中的士卒,只是这些士卒大多都年纪偏大,其中甚至有些看着像年过六旬的老者。
“为何军中有这么多年老者?”梁安皱眉道。
“回将军,军中很多士卒都是朝廷从流民中选择的青壮,充入军中。这些人家中没有田地,让其卸甲,也没法安置,只能一直留在军中了。
而军中的青壮,时常会被抽调补充到禁军中去,因此地方厢军年龄普遍偏大。
这个问题并非禹州才有,各地皆是如此。”杜勇说道。
“哦。”
梁安微微颌首,并未继续询问。
前几年有一地发生叛乱,当地厢军都被叛军打败,后来还是朝廷调派兵马,才彻底平息叛乱。
梁安之前一直以为,那是地方厢军将领的问题,毕竟厢军战力再差,不仅有兵器和弓弩,着甲率也超过了三成。
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输给一群拿起锄头造反的百姓。
如今亲自了解了厢军的情况,他才明白败的不冤,军中士卒青壮稀少,三十多岁的士卒占三四成,四五十往上的占四五成,剩下的才是青壮这样一直老弱病残的军队,又如何打的过那些为了活命而造反的百姓。
当然了,将领要稍微有些能力,利用军械,还是能赢的。
毕竟军队战力再差,那也是军队。
可他到禹州后,见到的那些将领,除了沉从兴和少数几个外,其馀的看着比文官还屏弱。
并非说武将一定要长的孔武有力才行。
可那些人一看就常年沉迷于酒色之中。
靠近汴京的禹州都如此,梁安觉得别的地方厢军,估计也都差不多。
这也让梁安愈发坚定了辅佐赵宗全登基的念头。
汴京那两位,常年待在汴京哪里知道什么民间疾苦。
赵宗全父子待在地方,对于地方的各种问题,有着很深的了解。
只有他们上位,才会着手去解决这些问题。
不是梁安忧国忧民,单从自己的利益出发,他也希望大周越强越好。
毕竟他本来就属于上层阶级,大周强盛,他才能一直享受富贵。
若是哪天大周灭亡了,象他们这些勋贵的地位才是最尴尬的。
一直到中午,刘尧也没露面,而是派了个下人来说,昨天吃醉了酒,染了风寒需要修养。
梁安得知刘尧不来,也没在军中久留,谢绝了杜勇他们请客的邀请,带着亲兵回营了。
接下来半个月时间,梁安隔三差五的才来军中一趟,期间也一直没有见刘尧来过军中。
这天,梁安刚到军营,负责守卫军营大门的都尉上前行礼道:“禀梁将军,将军不久来到军中,让梁将军到了后,去中军大营。”
“知道了。”
梁安点了点头,催马进入大营。
来到中军大营,把战马丢给梁三,进入了营帐。
“末将拜见将军!”梁安行礼道。
“伯谦不用多礼。”
刘尧微微一笑,招呼梁安落座,等随从送上茶水,道:“你去外面守着。”
“是!”
随从应声退了下去。
“老夫听说伯谦之所以会来禹州,是因为在汴京得罪了两位殿下?”刘尧微笑道。
梁安目光微闪,故作苦笑道:“将军既然知道,对汴京的局势应该也有了解。支持两位殿下的人斗的厉害,我担任中城兵马司,若是不管就是失职。
可要是偏向一边,就会得罪另一边,只能一视同仁了。”
“老夫这就要说你几句了。”
刘尧说道:“如今局势明朗,两位殿下中必有一人会成为储君。你想两不相帮并没错,可你就该早早脱身。
如今得罪了两位殿下,以两位殿下的胸襟,自然不会与你为难。
可那些家中子嗣被你下令关押的那些人家,可都记着呢。”
“家父也察觉到其中的凶险,便想让我避避风头,这才托人给我调到禹州来了。”梁安说道。
“单单如此可不够。”
刘尧微微摇头道:“你还年轻,总不能一直在地方吧?离开汴京,并不能解决问题。
要想将来不被报复,只有一个办法。”
“还请将军明示!”梁安躬身道。
“坐坐坐。”
刘尧压了压手,低声道:“只有选择一方支持,如此一来,一方是自己人,至于另一方有殿下保你,也无需担心。”
“可如今官家并未确定人选,末将也不知两位殿下谁能胜出,实在不知道该选谁。”梁安苦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