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笙跟着楚莹来到了走廊。
他嬉皮笑脸地，想和之前一样，揉揉楚莹的脑袋。
但手才刚接触到楚莹的头发，楚莹便直接抬手。
精准地扣住了他的手腕，顺势下压。
一只手穿过他的腋下，以一个标准的合气道“四方投”起手式。
彻底锁死了他的关节。
紧接着，她一记肘击。
狠狠地顶在了林笙的腹部！
随后扯住他的衣领，腰部发力。
干净利落地一个过肩摔，将林笙重重地砸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林笙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然后，楚莹的脸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上方。
楚莹整理了一下自己微乱的衣服。
冷冷地看着林笙。
“如果是以前，有任何一个男人想要碰我，我不会让他的手好过。”
林笙看到了楚莹眼中那种冰冷，不带一丝情感的漠然。
那种眼神，和她的姐姐，甚至和她的母亲，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那是属于楚家女人的冰冷。
林笙一边揉着腰，一边慢慢地站了起来。
“怎么啦……还生气啊？是我之后补给你的生日礼物不够好吗？”
“我说了，我有话和你说。”
“你现在是我的队员，而我是老板。”
“不要太自以为是了，林笙。”
“你以为自己聪明到能看穿所有人，然后给所有人安排他们接下来要走的路吗？”
“是什么让你变得这么盲目，这么自信？又或者是……愚蠢。”
林笙没说话。
楚莹略过了他的身边，还故意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跟我来。”
说罢，楚莹继续往前走。
林笙知道，今天的楚莹是认真的。
她表现出了自己从未见过的一面。
对啊，任何人其实都有着自己不为人知的一面。
为什么自己总是觉得能看穿楚莹，看穿这些孩子们的一切呢？
进入了办公室后，楚莹指了指办公桌前。
然后自己径直坐在了办公桌后方那张宽大的老板椅上。
林笙就象个做错了事的学生一样，站在那儿。
楚莹抬手一挥。
将财务报表、资产负债表、现金流量表、战队运营成本分析、选手薪资结构以及赞助商合同明细等数十个终端文档全部展开。
无数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
最终在他面前，构成了数十个层层叠叠的全息窗口。
“看得懂吗？”
林笙摇了摇头。
“那就虚心一点，听我说，好吗？”
“好。”
然后，楚莹开始给林笙讲解最近战队的运营情况。
以及每一笔庞大的支出。
从战队基地的维护费用，到选手们的薪资奖金和保险。
再到每一次战具升级所投入的研发成本，材料费用。
以及比赛的差旅，后勤保障，场馆租贷支出……
最后，林笙点了点头。
“懂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看这些吗？”
“不知道。”
“因为我想告诉你，林笙，我不是心血来潮拿着家里的钱，然后拉着自己的偶象建个战队来玩票。”
“我是认真的，我想要进入这个世界，去看看你所热爱的天空。”
说罢，楚莹挥了挥手。
将那些报表资料全部收了起来。
然后，她又用终端打开了另外的文档。
无数的视频和相片，呈现在了林笙的眼前。
林笙自己都看呆了。
那是自己年少的时候。
第一次拿到少年杯的冠军，最意气风发的时候。
那时候的自己，除了岑雪，谁都没放在眼里。
这些照片，这些集锦。
一次比赛都没有落下。
甚至，还有自己年轻的时候歪歪扭扭地给别人的签名。
那是给谁的签名来着……
自己已经不记得了。
但是现在，这张签名很明显已经到了楚莹的手里。
因为那个穿着贵族学院初中校服，拿着那张签名红着脸拍照的少女。
很明显就是楚莹。
“我曾经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楚莹的声音平静了下来。
“姐姐喜欢音乐，所以我便选择了舞蹈。”
“姐姐以为那便是我的目标，但其实我并不感兴趣。”
“我学习任何东西都花不了多少时间，我很感谢我的父母给我的天赋。”
“但有时候我又很讨厌这种天赋，因为它让我体会不到所谓的热爱，所谓的努力和付出。”
“到手的东西都太容易了，所有的奖项和赞誉，在我看来都没有任何的意义。”
“直到后来，我看到了你。”
“你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
“你对全战的热爱，那种不顾一切的付出，让我变得对你憧憬起来。我迫不及待，想要见见你。”
“因为你就是当时迷茫的我人生中的一道光。”
林笙没有打岔，只是倾听着这位少女的诉说。
“其实，我们早就见过面了，林笙。”
“那是我十岁的时候。”
“我的爸爸，还没有当上全战协会的副会长。”
“那时候，你和岑雪姐一起出征世界赛，虽然你那时候没有任何名气，当时的我，也不认识你。”
“而我的父亲，作为华夏全战协会的官方人员，随同战队出征。”
“在一次和全球全战协会的会长，也就是卢老爷子吃饭的时候，他带上了我。”
“那次饭局的主角是岑雪姐，她拿到了那次的世界冠军。”
“我觉得岑雪姐当时一定是觉得很无聊的。”
“她想要的仅仅是那个冠军，而不是这些所谓的应酬。”
“但那时候，有个人比我还有岑雪姐，都还要不耐烦。”
“他直接站起身，就走出了宴会厅。”
“当然，那时候没有任何人注意到那个瘦弱的身影，除了我。”
“我跟着你，一起走出了宴会厅。”
“我看到你在平台上，月光之下，在那儿用一个本子记录着什么。”
“你知道吗？即便是在十多年前，也很少有人会用本子去记录东西了，所以我觉得很奇怪，很好奇。”
林笙拉了一张椅子想坐下。
楚莹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我让你坐了吗？”
林笙立刻又站直了身体。
“你还记得当时有个孩子来问你，你在做什么吗？”
林笙努力地去回忆。
嗯……完了，记求不得了……
没等他回答，楚莹已经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一切。
“不记得也没事。”
“共同的记忆，好处就在这里。”
“你忘了，但另一个人还记得，那这段记忆它就是存在过的。”
“你当时回答我，你在整理所有这次世界赛遇到的选手的弱点。”
“总有一天，这些人都会是你的手下败将，你会踩着他们的脑袋爬到最高的那个位置，让所有人都必须要抬头仰望你。”
“你的本子密密麻麻，我看不懂你写的字，但我看懂了你的眼睛。”
“你的眼神很狂热，而你根本没有抬头看我一眼。”
“那一刻，我就被你眼中的火焰彻底迷住了。”
“林笙……”
“我当时就很好奇，全战，究竟是怎样的一条路？”
“它会让我象你一样，找到一个可以为之付出一切，然后品尝到那份独一无二名为‘值得’的果实吗？”
楚莹说着，笑了起来。
那是一种淡漠而又温和的微笑。
和她的母亲一模一样。
“于是我便开始关注你，搜集你的一切。”
“好在我有一个很富裕的家庭，我的母亲允许我去做一些在法律范围内的事。”
“我本来打算用很高的价格去买到了你的那些……绝版签名。”
说着，楚莹自己都笑了。
“结果你猜怎么着？你的签名根本不值钱，我没花多少钱就收集到了一切。”
“而后，我看着你一步一步夺冠。”
“一个冠军……两个冠军……三个冠军……”
“我真的很惊讶，因为在我看来，你很笨啊……”
“那个在月亮下边儿，用最笨拙的方式，记录着一些我看过一两次就能完全明白的东西的笨蛋……怎么老是能夺冠呢？”
“我对你越来越好奇，最后成为了一种……憧憬。”
“我喜欢看着你夺冠时候的眼睛，就象我们第一次在全战体育馆的时候，我对你说的那句话一样。”
“林笙，我喜欢着你作为选手的一切。”
“而后，你突然陨落。”
“我从那天开始，也正式走上了全战领域这条路。”
“一开始我只是想……真的只是想踢一脚这笨蛋，让他赶紧重新站起来。”
“只要给他一个战队，给他一群队员，他就可以振作起来了。”
“但这个白痴，把我也拉下水了……”
“让我看到了即便我努力，也战胜不了的敌人，即便努力，最后也差临门一脚的冠军……”
林笙的表情也慢慢变得黯淡。
他似乎已经知道了楚莹要说什么了。
“啊，啊，又来了，又是这样的表情。”
她指了指椅子。
“拉过来，坐吧。”
林笙把椅子拉过来坐下。
楚莹却又站起了身，用手撑着桌面。
然后和林笙的脸靠得很近。
两人的瞳孔互相映照着对方。
呼吸迎合着心跳。
“又是这种自以为看穿一切的表情。”
“你知道吗？你每次在我面前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我都得配合你这笨蛋，装作一个傻白甜的样子。唉……”
这一次，楚莹抬起手。
揉了揉林笙的头发。
然后突然，她攥紧了林笙的头发。
“但是呢，你把我拽入了这个世界之后做了什么？”
“你想一走了之？你想把自己当成那个所谓的牺牲品？”
她用力让林笙的头抬起，直视着自己。
或许这是第一次。
他第一次看到了这少女的一切。
“别太看不起人了，魔术师。”
“你的身体情况，我早就知道了。”
“我是战队老板，我的母亲是夏婉清，我的父亲是楚泽。”
“你觉得这种事，瞒得住我吗？”
林笙咧嘴一笑。
“既然你知道……那你应该理解我的做法？”
“理解？你真是个小孩子，林笙。”
“记住……永远不要去给别人安排一条所谓的道路。”
不要成为象你母亲一样的人
即便你的出发点是善良的
楚莹松开了手，然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瘫在了椅子上。
“好累。”
林笙笑着问道：“撒完气了？”
“差不多了……”
楚莹象个泄了气的河豚。
“你别再气我了……”
“行，老板。下次再气你，你就真的扣我工资。”
楚莹瞪了他一眼。
“对了，这次找你来有正事。”
楚莹打开终端，点开了一份文档。
林笙看到了封面的红头文档，就愣住了。
【国家队预备选手大集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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