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测持续了整整十分钟。
当数据流终于趋于平稳，秦姝面无表情地对着麦克风说道。
“可以了，穿衣服吧。”
林笙如蒙大赦。
手忙脚乱地套上裤子，抓起衣服往身上披。
他从那个生物无菌隔离舱里走出来时。
又回头看了一眼。
干净的不象话的玻璃橱窗，却曾记载了无数血腥与残酷。
他抬眼望去。
秦姝已经全神贯注地投入到对刚才采集到的海量数据的分析中。
“大夫。”
林笙凑过去，语气小心翼翼，带着讨好的意味。
“我……还有救吗？”
“没救了。”
秦姝头也不回，声音冰冷。
“赶紧找面墙，一头撞死吧。”
一旁的夏婉清轻笑出声，拍了拍林笙的肩膀。
“秦博士从不开玩笑。你那套对谁都犯贱的语气，最好收着点。”
“唉，和惊螫的粉丝一样，没意思。”
等待实验分析结果的过程漫长而煎熬。
林笙下意识地想从口袋里摸烟。
就在这时，秦姝头也不回地将自己放在实验桌上的烟盒朝他扔去。
林笙手忙脚乱地接住。
烟盒是纯白色包装，没有任何标识。
“在这里，只能抽这种烟。”
秦姝的声音依旧冰冷。
“如果让我发现你抽别的牌子，我会让零站进那个橱窗，然后把你的器官一件一件卖干净。”
“……这么严重？”
林笙本来已经摸向自己口袋的手，悻悻地收了回去。
“是因为普通香烟里的焦油和尼古丁微粒会影响实验室的高精度正压空气循环系统？”
“还是会污染hepa高效过滤器的滤网，对整个实验室的无菌环境造成不可逆的破坏？”
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专业。
秦姝深吸一口手中的烟，缓缓吐出一缕淡烟雾。
“不是。”
她淡淡道。
“只是我闻不惯其他烟的味道。”
“额……”
林笙彻底无语。
难怪连孟春秋那个老狐狸都不愿应付这个女人。
她是真的麻烦。
十分钟后。
林笙被安排坐在秦姝旁边的椅子上等待。
零像只猫一样，直接一屁股就坐在了林笙的腿上。
“林笙，这里的人不允许我光着脚，必须让我穿鞋子。”
“林笙，这里的人不吃薯片，他们说会掉渣。”
“林笙，这里的人不管怎么骂他们，他们都笑嘻嘻的，没意思。”
她不停地向林笙抱怨着这两天在实验室里的事儿。
虽然面无表情，语气也很平静。
但林笙听得出来她是真的很不喜欢这里。
但是他也没办法啊，只能揉着零的脑袋，小声安慰她。
“等我检查完身体我们就走。”
“恩。”
夏婉清正在房间角落里打电话。
她的声音一改往日的端庄典雅，带着小女人般的娇嗔甜蜜。
“好好好，这边的房子我一直有找人定期打理，你直接回家等我们吧。”
“好啦知道啦，今晚我会把三个孩子都带回来吃饭的~”
噫。
林笙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肉麻死了。
等等……三个孩子？
她还有一个孩子？这倒是有意思。
“她说的是你。”
秦姝似乎看穿了林笙心里的想法，一边飞快操作终端一边头也不回地说。
林笙脸上写满疑惑。
“不用装傻。”
秦姝的声音毫无波澜。
“你要怎么处理你和那个小玩意儿的感情是你的事，我不关心。但是林笙……”
突然，她的手指停下了。
她缓缓转过头。
刘海下那双已经有些浑浊看不清东西的眼睛死死盯住林笙。
“我要先告诉你一件事。”
“这不是什么狗血小说，也不会有什么机械降神突然出现来拯救你的身体，改变你的命运。”
“我所能做的，只是在你这辆快要报废的破车上缝缝补补，让你勉强支撑到退役那天。”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林笙点头。
“明白。能多苟一秒，就算一秒。”
秦姝看着他无所谓，甚至带着一丝笑意的脸，有些意外。
“你倒是挺乐观。”
“乐观总比极端要好。”林笙回答。
“乐观至极，本身就是一种极端。”
秦姝冷冷反驳。
“那么，林笙。”
她的声音陡然一转。
“你准备如何支付我的报酬？”
“什么？”
林笙再次感到疑惑。
秦姝缓缓转动椅子，将整个身体靠在椅背上正面面对林笙。
“我在问你，我救了你，你付得起我的报酬吗？”
“他的治疔费用由我……”夏婉清立刻开口。
秦姝抬手打断了她。
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林笙的脸。
“你不会喜欢每次都让别人为你买单的，对吧？林笙。”
“是的。”
林笙点头。
“所以请问需要多少钱？”
“一个把你所有的冠军奖杯，比赛奖金，以及整个职业生涯赚到的所有钱加起来，再去卖十年屁股都凑不够的费用。”
“……我会想办法的。”
秦姝慵懒的眼睛里露出毫不掩饰的嘲弄。
“人啊，面对完全不了解的天文数字时，总喜欢说我会想办法、我会努力这种唯心的可笑言论。”
“那不然怎么办？”
林笙小熊摊手，无奈地笑了笑。
“总不能真的找面墙撞死吧？”
秦姝良久没有说话。
她只是静静注视着林笙，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要将他灵魂彻底看穿。
“报酬，不一定是钱。”
“林笙，我要你最重要的东西。”
林笙故作惊讶地后退一步，双手夸张地护在胸前。
“别……别别别，姐姐，我还是个孩子，卖艺不卖身的。”
秦姝没有在意他那拙劣的玩笑。
她只是静静看着他的眼睛。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林笙脸上的笑容慢慢冷却。
那双总是玩世不恭的慵懒眼睛，在这一刻变得锐利而冰冷。
“我希望我猜错了。”
“没错。”
秦姝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林笙，把你的妹妹给我。”
“我就让你活下去。”
“嘿嘿。”
林笙也笑了。
“我有两个妹妹。”
“你说的是哪一个？”
“和你一样，脑子里有问题的那个。”
林笙猛地站起了身。
那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那个一直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的零号，直接被颠飞了出去。
林笙的目光死死地钉在了秦姝的脸上。
整个房间的温度，仿佛都在这一瞬间下降到了冰点。
“小秦。”
夏婉清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赶紧上前，挡在了两人中间。
“……她是在跟你开玩笑的！林笙！你别当真！”
“不逗你了。”
秦姝摆了摆手，脸上依旧是那副慵懒的表情。
“虽然我的确很想研究一下你的这个小妹妹。”
“她的脑子，她的思维模式，她的存在本身都非常的具有研究价值。”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刚才说了，报酬不一定是钱。”
她的目光，重新落在了林笙的身上。
“我需要你最重要的东西。”
“林笙，对你来说，你最重要的难道不就是你身为一名职业选手，那早已融入了你骨血之中的战斗素养吗？”
“所以……”
她的嘴角，再次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我想让你，在这座实验室最底层，不对外开放的角斗场里。”
“来一场特殊的训练赛。”
“如果你能赢。”
“我就答应救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