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淮序懒得跟她计较,站起身,指了指楼下,“快去吃饭。
说完,先行下楼离开。
楼下传来关门声,慕念倾才松口气。
起身走到玻璃围栏前。
一眼看到桌上正中放的大束红玫瑰。
想起那日,她任性胡闹,导致两人无奈更换西餐厅。
当时,他拿着那只玫瑰,笑问她是否嫌少,可以定束大的。
心念一动,噔噔跑下楼。
蹲在桌边,一朵一朵数。
不多不少,刚好99朵。
旁边是细白瓷的碗碟,盛着香辣诱人的水煮牛肉,另有素菜,米饭和汤。
真的很细心,很周到。
睡一觉,好容易平复下来的情绪,轻易而举被搅乱。
他究竟何时,对她动了心思?
为什么有种,大领导织了天罗地网,随时随地准备捉她的错觉?
但是怎么可能?
他那样的人,什么姑娘没见过?
对她,一时兴起的可能性更大。
吃过饭,把花分装进花瓶,放在房间各个角落。
红色花朵点缀后的房间,生意盎然,迤逦浪漫。
把餐具洗干净送去对面。
保姆来开的门,手里拿着烟灰缸。
瞥见里面满满的烟蒂,胸口没来由的一窒。
他没这么大烟瘾的,据她所见,一天不过三两根。
今天例外,是因为她?
恰逢大领导,听见动静,从书房出来,指间还夹着燃了一半的烟。
把东西交给保姆,慕念倾与男人对视片刻。
在大领导直白,深邃的凝望下,脸颊滚烫,狼狈移开视线。
顿了顿,终究没忍住,低声提醒:“吸烟有害健康。”
说完,不做停留,迅速转身离开。
时淮序刚走到玄关处,闻言,微怔。
目送窈窕身影,一路小跑回对面。
再低头看看手里的烟。
薄唇微勾,将半支烟按灭在烟灰缸。
彼此之间年龄差距,本就是小姑娘心里难以逾越的鸿沟。
他该戒掉坏毛病,好好保重身体。
次日一早,慕念倾没敢让徐琰再来接她,自己开车。
被表白后,第一天上班。
尽管知道,以时书记的公私分明,不会让她在工作上为难尴尬。
仍难免心下忐忑。
早上到单位,给大领导泡杯茶,整理好上午需要的文件资料。
一通忙活,离上班还有十分钟,时淮序推门进来。
把文件放整齐,快速从办公桌后退出来。
接过司机手里的公文包,挂在墙上。
“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时淮序扭头,瞥了眼小姑娘。
试探的成分太明显。
想知道,他是否会公私不分。
他在小姑娘心中的形象,亟待重塑。
“安心去忙。”
四个字,足以让慕念倾松口气。
但显然,她的小心思,也被看得清清楚楚。
罢了,她本来就段位不足,比不得大领导,双眸如炬,阅历丰富。
他既愿意纵着她大胆试探,便不会自降格局为难。
原本还情绪忐忑不安的小丫头,静静出了片刻神,忽然一改颓丧之势,心情愉悦离开。
时淮序勾唇,真是小孩心性。
接下来一段时间,也算相安无事。
慕念倾发现,只要自己不作妖,想些馊点子,挑战大领导耐心,他不会随意出手。
平安无事,过了一个多月,临近中秋假期。
到云泽几个月,未曾回京,冯女士电话越来越频繁。
时淮序早几天便订了机票,假期第一天起早回京。
慕念倾和父母回老家,陪奶奶过节。
一家人凑一起,老太太格外开心,非要亲自下厨露一手。
保姆放假回去,慕临越不放心,又不忍扰了老人家兴致,便待在厨房打下手。
中间接了个公务电话出去。
短短几分钟时间,厨房里传来一声陶瓷脆裂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痛苦的低吟。
慕念倾在客厅吃水果,听见动静,马上起身,飞快跑进去。
奶奶躺在一小片水渍里,脸色发白,不住“唉哟”。
马上联系救护车,送到医院。
一系列检查,确定多发骨折。
“老太太岁数大了,心肺功能不好,骨折又比较复杂严重,以我们本院技术,把握不大。”
江揽月所在的医院,已经是云泽最好的。
骨科主任亲自回话,足够权威。
自幼被江揽月耳濡目染,慕念倾多少懂一点。
老年人人生最后一次骨折,很多人都没撑过去。
心慌的厉害,手都在抖。
“若能请来骨科大咖,手术成功几率将会大大提升。”
骨科主任适时提议。
但最好的专家,多在京城,平时想挂个号,都难上加难。
更何况是中秋节,这样阖家团圆的日子。
老太太的身体,也不可能支撑她带着骨折,长途跋涉去京城。
动用了所有同行资源,尝试联系专家,都无果。
“实在不行,退而求其次,试试请省里的专家来。”
可谁都知道省里专家,一来也不那么好请,二来,技术上逊色不少。
慕念倾攥紧手机,走到无人楼梯间。
纠结良久,终是拨通一个号码。
时淮序刚到家,正跟冯女士聊天,忽然接到小姑娘电话,倒是有几分意外。
但想想,她能主动打电话,无非是为了公务。
按下接听,电话那边传来低泣声,让他瞬间揪心。
手指扣紧手机,但声音仍是保持沉稳。
“不要哭,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奶奶摔跤导致多处骨折,这边的技术水平没把握”
一想到自小疼爱她的奶奶,躺在床上,正备受病痛折磨,慕念倾就控制不住声音哽咽。
“把病历资料发给我,我来安排,听话,不哭了。”
隔着电话,把他一颗心都哭乱了。
恨不得马上飞回去。
“我我害怕”
他越哄,慕念倾就越想哭。
老太太受伤几个小时,她一直硬撑着。
眼泪一旦打开阀门,就没法止住。
浓浓的哭腔,自电话里不断传来。
想起与陆庭宇分开时,她坐在身边,哭得那样伤心无助。
此时,小丫头一个人,不知躲在哪里,哭得比那时更难过更无助。
时淮序一颗心,都跟着揪紧。
从檀木沙发上站起来,有些烦躁的走到窗边。
“慕念倾,有我在,没什么事不能解决,你乖一点,不要再哭了。”
慕念倾知道,她一直哭,他要花时间哄自己,会耽误联系专家。
“好,我等你。”
极力止住哭声,慕念倾低声说完,主动挂断电话。
冯竹漪坐在一边,旁观者清。
儿子自接到电话,神色大变,之后几分钟时间,她在他脸上看到的慌乱,紧张,急切,克制,温柔
多种情绪,是从前三十多年,都很难见到的。
被一个姑娘如此牵动情绪,对上位者而言,并非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