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煜的视线，最终落在了那个一直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刘三身上。
“刘三。”
“属下在！”刘三一个激灵，连忙上前，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萧煜将那封足以让整个肃州翻天的亲笔信，递到了他的面前。
“杀人，要用刀。”
“杀心，就用这张纸。”
刘三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他双手颤抖地接过那封信。
好似接过的不是一张纸，而是整个肃州的未来。
“殿下放心！”
刘三的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病态的兴奋光芒，“属下保证，天亮之前，肃州境内每一座城池的城门口，每一个当官的府邸里，都会有这份‘大礼’！”
“去吧。”萧煜挥了挥手。
刘三如获至宝，立刻点了上百个精通潜行的死士，身影快速消失在晨曦的微光之中。
阿蛮看着刘三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夫君胳膊上的伤，最后目光落在萧煜身上。
小声地对岳千里说道：“他……他就是你说的殿下？看起来，跟我们山里说书先生讲的皇帝……不太一样。”
岳千里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自豪。
他压低声音，用一种无比崇敬的语气说道：“咱们殿下，不是皇帝，但做的，是开天辟地的事。”
……
与此同时。
距离铁门关一百八十里外的宏洲城。
城主府内，灯火通明，气氛压抑得可怕。
宏洲守将周寰在厅内来回踱步，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还没有铁门关的消息吗？”
他第十七次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他麾下的副将一脸焦躁地摇头：“将军，派出去的斥候，一个都没回来。铁门关那边，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吞了。”
周寰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铁门关若失，他这座宏洲城，就成了无根的浮萍，是人家砧板上的第一块肉。
就在这时，一个亲兵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脸上血色尽褪，声音都在发颤。
“将……将军！不好了！城里……城里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是不是肃王的大军打过来了？”
周寰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不是……”
亲兵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一张刚刚从府门上揭下来的纸，“将军您看！满城……满城都是这个！”
周寰一把夺过纸，定睛一看。
“卫风……他勾结南蛮！”
副将也凑过来看了一眼，当场就叫出了声：“这不可能！这绝对是肃王的离间计！”
那笔迹，那印章，他认得，确是卫风的手笔！
“将军！不能信啊！”
副将急得满头大汗，“肯定是伪造的！咱们只要守住宏洲，等广南王的大军一到，那萧煜就是瓮中之鳖！”
可他的话音刚落，门外又接二连三地跑进来几个军官。
“将军！军营里炸锅了！弟兄们都看到了那份檄文，现在都在议论，说咱们是跟着卫风将军当叛贼！”
“是啊将军！好多弟兄都是肃州本地人，他们的家人可都在南蛮子的刀口下过活，现在听说卫风将军勾结南蛮，军心……军心快要散了！”
一声声禀报，像是一记记重锤，狠狠砸在周寰的心上。
他明白了。
这不是离间计。
这是阳谋！
萧煜根本不在乎他们信不信，他只是把这颗炸雷扔了出来。
他就是准备让所有肃州军的将士，在“忠于上司”和“通敌叛国”之间。
做一道必死无疑的选择题！
“报！”
一声凄厉的嘶吼从城墙方向传来。
一名浑身浴血的斥候冲进府衙，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将军！城外……城外发现敌踪！是……是肃王的先锋部队！旗号，是一个‘岳’字！”
厅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副将的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去了，他喃喃自语：“这么快……他们不是刚刚打下铁门关吗……”
“将军！快下令全军守城吧！”
周寰缓缓闭上了眼睛。
守？
怎么守？
外面是刚刚打了惊天大胜，士气如虹的虎狼之师。
里面是一群军心涣散，随时可能哗变的疲敝之卒。
他忽然想起了檄文上最后那句话。
“凡能斩杀叛将，开城归降者，既往不咎，本王重重有赏！”
这句话，像魔咒一样在他脑中盘旋。
良久，周寰睁开了眼睛，眼中所有的挣扎和恐惧，都化作了一片死灰般的平静。
他缓缓拔出腰间的佩剑，走向那名还在劝他死守的副将。
副将愣了一下：“将军，您这是……”
“噗嗤！”
剑光一闪。
副将捂着自己的脖子，不敢置信地看着周寰，软软倒了下去。
周寰看都没看他一眼，提着还在滴血的剑，大步走向城墙。
……
宏洲城外。
岳千里骑在马上，身后的千人先锋部队煞气腾腾。
他已经做好了攻城的准备。
可让他意外的是，宏洲城的城门，竟然连一道像样的防御都没有。
就在他准备下令强攻时。
“吱呀——”
那扇厚重的城门，竟然缓缓地打开了。
城门之后，宏洲守将周寰脱去头盔，卸下铠甲，独自一人站在那里。
他看着城外的岳千里，将手中的长剑，远远地扔在了地上。
“我不是降了肃王，我是降了大胤。”
周寰的声音，通过内力传遍了整个城墙内外。
“卫风那样的国贼，不配我周寰为他陪葬！”
“宏洲守将周寰，率全城三千将士，恭迎肃王殿下入城！”
岳千里看着这一幕，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震天的大笑。
“哈哈哈哈！好！好一个不为国贼陪葬！”
他知道，这不是他岳千里的威名震慑了对方。
这是殿下的那张纸，杀死了这座城所有人的抵抗之心！
岳千里催马入城，周寰立刻迎了上来。
“岳将军！”周寰的神情无比急切，直接开门见山，“末将刚刚截获密报，肃州府那边，出大事了！”
岳千里眉头一皱：“说。”
“广南王的长子萧原，已作为监军，秘密抵达了肃州府！”
周寰的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其中的惊骇。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了一支三千人的南蛮死士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