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天际，那道赤红的烟火终于炸开。
萧煜站在山岗上没有激动，只是静静地看着。
“张猛。”
他的声音很平静，“岳千里已经把门踹开了一条缝。”
“现在，轮到你了。”
萧煜缓缓地抽出腰间的佩剑“湛卢”，剑身在微光中不染尘埃。
“告诉弟兄们，别急着杀人。”
“咱们是去肃州开新府的，不是当屠夫的。打开城门，请他们自己选条上路的方式。”
话音落下，他手腕一振，剑锋直指铁门关！
“全军，出击！”
话音落下，一个个将士都发出震天的怒吼。
憋屈了这么久，总算是时候发泄了。
张猛闻言，顿时抱拳道，“喏！”
“他娘的！终于能动手了！”
崔莽第一个催动战马。
他抡起开山斧，兴奋得满脸涨红，“贤婿您就瞧好吧！岳父这就去把那狗头头的脑袋给您拧下来当夜壶！”
三万铁骑，化作一道黑色的洪流，卷向那座已经从内部开始腐朽的雄关。
……
铁门关，城楼。
叛军主将卫风一夜没合眼，眼眶深陷，布满血丝。
城下那该死的鼓声和喊杀声，好似无数只虫子，啃噬着他紧绷的神经。
“将军，天快亮了，南人那边也该没力气了。”一个副将哈欠连天地说道。
“张猛这条疯狗！”
卫风一拳砸在城垛上，咬牙切齿的说道，“真当老子的关隘是泥捏的？”
就在这时，一个传令兵连滚带爬地跑上来，声音都在发抖。
“将……将军！粮仓那边……派去领早饭的伙夫，到现在一个人都没回来！”
卫风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窜上心头。伙夫失踪？在粮仓这种要地？
可他还没来得及细想，城下，凉州军的攻势突然又猛烈了一倍！箭矢如蝗，撞车如雷！
“妈的！”
卫风被那巨大的声浪搅得心烦意乱。
他指着传令兵的鼻子吼道：“催！再派一队人去催！告诉那帮伙夫，半刻钟内要是再看不到早饭，老子就拿他们的脑袋当饭桶！”
他现在所有的精力，都被城外的张猛死死牵制住，只能将那点疑虑归咎于手下人的懈怠。
很快，一桶桶还冒着热气的肉粥被送上了城墙。
守了一夜的士兵们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一个个抢过碗，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
“哈……真他娘的舒坦。”
“吃饱了，等会儿那帮南蛮子再上来，看老子不砍死他！”
看着手下们士气稍振，卫风紧绷的脸也缓和了些。
可就在这时！
“呃……”
一个正在埋头喝粥的士兵，动作突然僵住。
他手里的碗“咣当”一声掉在地上，他没去捡，而是用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喉咙，喉咙里发出漏风般的“嗬嗬”声。
紧接着，一股黑色的血液，混着没嚼烂的米粒，从他的嘴角喷涌而出。
他的身体跟被抽掉了骨头似的，软软倒地，四肢却在疯狂地抽搐，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
“怎么……”
卫风眼皮狂跳。
然而，他身边的副将，前一秒还在说话，下一秒就双眼翻白，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城墙上，营房里，但凡吃了粥的地方，此刻都变成了人间炼狱。
惨叫。
呕吐。
绝望的哀嚎。
原本坚固的防线，在短短几个呼吸间，土崩瓦解。
“粥……粥里……”
一个军官指着地上的肉粥，用尽最后的力气挤出两个字，便彻底没了声息。
毒！
卫风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猛然想起了那个失踪的伙夫，那个被他忽略的细节！
“中计了！快！西门！敌人在……在关内！”
他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声音却在巨大的恐慌中变了调。
然而，一切都晚了。
……
铁门关，西城门。
当第一声惨叫从远处传来时，潜伏在门洞阴影里的岳千里，笑了。
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上，满是快意的狰狞。
“刘三这兔崽子，手艺不错。”
他缓缓抽出长刀，刀身在黑暗中反射出幽冷的光。
“弟兄们，干活了。”
“夺绞盘，开门，送他们上路！”
“是！”
九十多个黑影，无声地扑向控制城门的箭楼。
楼内的守军还伸着脖子，好奇地看着远处的骚乱。
死亡，就在他们毫无防备的身后。
岳千里第一个冲进去，他懒得废话，手中长刀横着拍了过去。
最前面的一个倒霉蛋，连人带头盔，被他直接扫飞，在空中就断了气。
“敌……敌袭！”
尖叫声终于响起，但迎接它的，是死士们沉默而高效的屠戮。
岳千里手中的刀光闪过，便是一条生命的终结。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箭楼内，再无一个站着的人。
岳千里一脚踹开挡路的尸体，走到巨大的绞盘前。
他双臂肌肉坟起，将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在杠杆之上！
“咯吱……咯吱……”
沉重的铁索，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那扇让无数凉州男儿饮恨的厚重城门，在晨曦中，缓缓洞开。
关外，张猛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看见了！那扇门，开了！
“全都准备好，敌军一旦冲出来，将他们全都剁了。”
张猛当即下了命令。
可当他看清出来之人的面孔时，他先是一愣，随即陷入巨大的狂喜！
“是岳将军！”
他高举长刀，用尽全身力气咆哮：“城门开了！弟兄们！冲进去！碾碎他们！”
“杀！”
三万铁骑从那洞开的城门，疯狂地涌入关内！
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开始了！
城楼上，叛将卫风呆呆地看着这一切，脸上血色尽褪。
他知道，他完了。
铁门关，破了。
而箭楼之上，岳千里浑身浴血，他没有去追杀那些溃兵。
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了不远处，一个正准备带着几个亲信，从另一侧城墙逃窜的身影。
那人穿着黑色的劲装，脸上戴着一张鬼面面具。
正是黑蝎组织在铁门关的首领！
“哪里跑！”
岳千里发出一声惊天怒吼，他提着还在滴血的长刀，脚下猛地发力，整个人从十余丈高的箭楼之上一跃而下！
“老兵的新生，就从你这杂碎的血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