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当家的。”
萧煜骑在马上，手里把玩着马鞭，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怎么，到了同行的地盘，不进去坐坐？”
何大力浑身一颤，那张满是横肉的脸，瞬间没了血色。
他强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军……军爷说笑了。”
“小的……小的就是个逃难的，哪是什么大当家……”
他还想狡辩。
萧煜没说话，只是给了旁边的刘三一个眼神。
刘三心领神会，翻身下马，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
他翻开几页，慢条斯理地念了起来。
“何大力，凉州屁沟山匪首。”
“手底下有二百多号人，三把破刀，五杆长矛，剩下的都是锄头木棍。”
“三天前，抢了赵家村两袋谷糠。”
“五天前，在官道上设伏，结果碰到硬茬子，被人家打得抱头鼠窜，丢了两双草鞋……”
刘三每念一句，何大力的脸就红一分。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作为一名山寨土匪。
这些“光辉事迹”传出去，能笑掉同行的大牙。
念到最后，何大力他们最耀眼的战绩，就是抢了三只鸡。
“噗通！”
他直接从马背上滑了下来，跪在地上疯狂磕头。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猪油蒙了心，才敢在王爷面前耍花招。”
“求王爷开恩，把小的当个屁放了吧。”
他是真怕了。
这位爷连他几天前丢了草鞋都知道。
这凉州地界，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萧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淡漠。
“本王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何大力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
“王爷您说！只要能活命，让小的干啥都行。”
“上刀山下油锅，小的绝不皱一下眉头。”
萧煜用马鞭指了指周围连绵的大山。
“这凉州境内的土匪窝，你熟。”
“给本王带路。”
“剿灭一个山寨，本王记你一功。”
“等凉州无匪那天，本王不仅饶你不死，还给你和你手下的弟兄，安排个正经差事。”
何大力一听，喜出望外。
不但能活命，还能洗白上岸？
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啊！
他把胸脯拍得砰砰响。
“王爷放心！”
“这方圆几百里的山头，哪个当家的穿什么颜色的裤衩，小的都一清二楚！”
“小的这就带您去！”
萧煜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时，张猛指了指山寨里那些被捆成粽子的俘虏。
“殿下，这些人咋办？”
“都杀了？”
俘虏们一听这话，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哭爹喊娘地求饶。
萧煜摆了摆手。
“杀那么多人干什么？怪费劲的。”
“问问他们，谁有一技之长。”
“会木匠、铁匠、泥瓦匠的，送去城里的工坊。”
“啥都不会，只会种地抢劫的，全都拉回去上工！”
萧煜顿了顿，沉声道：“只管两顿饭，不给工钱。”
“什么时候把他们抢的东西都挣回来了，什么时候放人。”
张猛眼睛一亮，咧嘴笑了。
“殿下英明！”
“这帮兔崽子，一身牛劲没处使，正好去搬石头！”
萧煜没再多留，调转马头。
“刘三，你带十个弟兄留下，配合张猛清理战场。”
“本王先回城了。”
“是！”
……
黑风寨，聚义厅。
五十多个土匪俘虏，双手抱头，蹲在墙角，大气都不敢喘。
地上全是血迹，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令人作呕的腥味。
萧景和萧伯两人，缩在角落里，身上还绑着绳子。
刚才外面的喊杀声，把这俩养尊处优的主儿吓得够呛。
直到听见外面的动静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整齐的脚步声。
萧景这才壮着胆子，从窗户缝往外瞄了一眼。
这一瞄，他乐了。
官军！
“萧伯，咱们哥俩有救了！”
“肯定是朝廷知道咱们失踪，派大军来救咱们了！”
萧景激动得热泪盈眶。
萧伯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我的傻王爷啊。
咱们刚被抓来，就是报信都来不及，咋可能是特意来救咱们的？
正说着，聚义厅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张猛提着还在滴血的横刀，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环视了一圈，凶神恶煞地吼道：“都给老子老实点！”
“谁敢乱动，老子一刀剁了他！”
“本将军没问话，谁也不许多嘴。”
萧景一看这架势，更觉得亲切了。
这才是大胤官军该有的威风啊。
他连忙挣扎着站起来，一边往张猛那边挪，一边高声喊道。
“将军，这位将军！”
“我是……”
“砰！”
他话还没说完，旁边一名亲军飞起一脚，直接踹在他屁股上。
萧景惨叫一声，摔了个狗吃屎，门牙差点磕在地上。
“老实点！”
那亲军瞪着眼骂道：“蹲下，谁让你站起来的？”
萧景趴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
他堂堂亲王，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委屈？
“哎呀我去。”
他费劲地抬起头，怒视着那名亲军。
“放肆！”
“瞎了你的狗眼！吾乃是……”
“啪！”
张猛反手就是一刀背，抽在他另一边脸上。
这下好了，两边脸肿得一般高，对称了。
“再敢胡咧咧，老子割了你的舌头下酒！”
萧景被打懵了。
他张着嘴，纵然满腔怒火，却再也不敢说出一个字。
这帮丘八，可是真的敢杀人啊！
一旁的萧伯见状，连忙扑上去捂住萧景的嘴，冲着张猛连连磕头。
“军爷息怒，军爷息怒！”
“我家老爷脑子受了刺激，说胡话呢。”
“我们不说了，再也不说了。”
张猛冷哼一声，不再理会这两个“疯子”。
他走到大厅中央，大马金刀地往虎皮交椅上一坐。
“都给老子听好了！”
“王爷开恩，不杀你们这些废物。”
“现在，会木匠、瓦匠、铁匠的，自己站出来！”
土匪们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他们要是有一技之长，谁特么愿意上山落草啊？
半晌，没人动弹。
张猛眉头一皱，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一群废物，啥也不是！”
“来人，都给我捆了！”
“全都拉去上工。”
“是！”
如狼似虎的亲军们一拥而上，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麻绳，把土匪们像串蚂蚱一样串了起来。
萧景和萧伯自然也没能幸免。
萧景被粗糙的麻绳勒得生疼，养尊处优的皮肤瞬间磨破了皮。
他想喊，想叫。
可一看到张猛那还在滴血的刀，所有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等着！
都给本王等着！
等到了凉州城，见到了那逆侄萧煜，本王一定要让他把你们这些混账全都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