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的院里没了前两天的热闹。
家家户户敞着门,传出收拾饭盒、叠被褥的动静,返工的日子到了。
易中海拎着蓝布包刚迈出门坎,就见贾东旭揣着手站在门口。
没等他开口,贾东旭就跟弹簧似的凑上来。
双手接过包,还不忘拍掉包上的残雪。
“师父,您起这么早?我来拎,沉不沉?”
易中海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昨晚盯着那张养老备案回执坐到天亮,心里的失望还没散。
可终究是自己选的养老人,事还得管。
只是往后,对贾家的方式方法,得改改了。
“师父,对不起。”
贾东旭垂着头,声音放得软,像犯了错的孩子。
“昨晚我实在太累,吃完饭往炕上一躺就睡着了,睡得特别沉。
淮茹叫了我好几次,我都没醒。
今早她跟我说了昨晚的事,我这心里真不是滋味,让您受委屈了。
这钱的事,我自己想办法,不麻烦您了。”
易中海心里的气消了大半,他这辈子没孩子,最吃孝顺这套了。
他抬手,指节轻轻敲在贾东旭额头上。
力道不重,却带着长辈的威严。
“不让我管?你打算怎么解决?”
“我…… 我还没想好,但绝不能再让您在院里人面前丢脸!”
贾东旭猛地抬头,眼角却悄悄瞟着易中海的表情。
“大不了把屋里的家具、缝纴机抵给虎哥,实在不行…… 我去卖血!
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你胡说什么!缝纴机是淮茹的嫁妆,不能动!
家具卖了,你们往后怎么住?
有我在,哪能让你去卖血?”
贾东旭心里松了口气,他又赌对了,就知道易中海会心软。
他装作为难的样子,叹了口气。
“可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我早想好了。”
易中海从口袋里摸出烟,点了一根。
“等会儿去厂里,先去财务室预支工资。
我一个月五十六,你二十七,加起来八十三,预支四个月就是三百三十二。
再加之昨天从老太太那借的一百,够还赌债了。
剩下的钱省着点用,能熬到发工资。”
贾东旭脸上的笑僵了一瞬,连他的工资都要预支?还要四个月?
可这僵硬只持续了一秒,他立马露出感激的笑。
“师父,谢谢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您了!”
心里却在暗骂:老东西,真踏马小气,预支工资还要带上自己。
都不舍得多掏一分,难怪你绝户呢,活该!
“谢什么,你以后别再赌就行。”
易中海弹了弹烟灰,语气缓和下来,“走,上班去。”
两人到了轧钢厂,先去车间点卯 。
机器的轰鸣声已经响了,工人们穿着工装,正擦着机床。
易中海没多停留,直接拉着贾东旭往财务室走。
因为是老工人,还是高级工,财务室没多为难,很快就把钱给了易中海。
他数完钱,塞进棉袄内袋,拉好拉链,拍了拍。
“钱我先拿着,等会儿给虎哥的时候一起去,省得你再出岔子。”
贾东旭嘴角的弧度没变,指尖却悄悄掐了掌心。
又被这老东西攥着钱!可他不敢说什么,只能点头:“听师父的。”
与此同时,峨嵋酒家的后厨已经飘着热气。
何雨柱系着围裙,手里的菜刀 “笃笃” 响,箩卜丝切得细如发丝,落在瓷盘里根根分明。
吴裕晟站在旁边,手里拿着调料勺,指着碗里的酱汁。
“酱油多了半勺,做鱼香肉丝,甜酸要平衡,生抽多了会发咸,下次记准比例。”
何雨柱点头,眼睛盯着酱汁,过目不忘的技能让他瞬间复盘。
刚才吴师傅放了两勺糖、一勺醋、半勺半生抽,他刚才多放了半勺。
他赶紧重新调了一碗酱汁,搅拌均匀后递到吴裕晟面前。
“师父,您尝尝?”
吴裕晟尝了一口,点点头,嘴角露出点笑。
“不错,一点就透。
你这底子好,又肯学,进步比我当年还快。”
何雨柱心里一喜,手里的动作更稳了。
刚才切肉丝,他练了三遍就掌握了顶刀切的诀窍。
现在调味又能一次调整到位。
有 “天道酬勤” 加持,通过师父的考验,越来越有把握了。
后厨的蒸汽裹着菜香,飘出窗外。
轧钢厂下班的铃声刚飘远,易中海就拽着贾东旭往厂门外冲。
“快点,别磨蹭!”
他回头催了句,就怕虎哥没等他们,直接闯进四合院闹。
贾东旭跟在后面,眼睛直勾勾盯着前方。
离九十五号四合院还有半条胡同,他突然停下脚步,手指着门口。
“师父,他们来了!门口那几个就是!”
易中海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四合院门口站着五六个汉子。
他赶紧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冲过去,生怕晚一秒就出乱子。
“虎哥,久等了。”
易中海喘着气,从口袋里掏出个鼓囊囊的布包,递了过去。
“这是东旭欠您的钱,一分不少,您点点。”
虎哥没急着接,先弹了弹烟灰,眼神扫过易中海和贾东旭,嘴角勾了勾。
“贾大少,还算讲信用。”
接过布包,手指捏了捏厚度,打开数了两遍,确认数额对得上,才把钱塞进棉衣内袋,拍了拍。
“行,这事了了。
欢迎贾大少下次光临。”
说完冲身后的小弟们抬了抬下巴,“走,哥请你们吃涮羊肉!”
“谢虎哥!”
几个小弟吆喝着,跟着虎哥转身就走。
直到虎哥的身影消失在胡同口,贾东旭才松了口气。
易中海拉了他一把:“别愣着了,赶紧回家,趁这会儿院里人少,把事办利索。”
两人往院里走时,没注意到东厢房的门后,杨瑞华正扒着门缝看。
她手里拿着块冻硬的窝头啃着,阎埠贵被判了刑,家里没了顶梁柱。
她连以前守着大门占便宜的胆子都没了。
生怕惹了谁,被人打一顿。
易贾两家的热闹,跟她没关系,她只盼着今晚能有口热粥喝。
进了中院,易中海直接对贾东旭说。
“你去叫淮茹过来,我有事跟你们俩商量。”
贾东旭点点头,转身往家跑,脚步都比刚才轻快了些。
没一会儿,他就领着秦淮茹来了。
“师父,您找我们?”
易中海没绕弯子:“东旭,淮茹,你们现在手里还有多少钱、多少粮食?”
秦淮茹愣了愣,下意识看向贾东旭 。
她不知道好好的为什么问这个。
贾东旭心里门儿清,冲她点了点头。
她才小声说:“师父,家里就剩十二块钱,二十几斤棒子面,菜是之前囤的土豆和白菜,没多少了。”
“行。” 易中海点点头,“从今天起,你把钱和粮食都搬到我家来,咱们两家一起开火。”
“啊?” 秦淮茹睁大了眼睛,满脸不解,“师父,这…… 这是为啥呀?”
易中海没回答,转头看向贾东旭:“你跟淮茹说说吧。”
“淮茹,是我不好…… 关饷那天,我被人忽悠去赌钱,把工资输光了,还欠了两百块。
昨天师父借我一百,我想翻本,又输了,还欠了一百五……
今天我们预支了四个月工资,才把东旭欠的赌债还上。”
秦淮茹此时大概明白了易中海话的意思,说实话她现在真的后悔嫁给贾东旭了。
媒婆当初说贾家是四合院的高门大户,有自己的房子,贾东旭是正式工,还有一个高级工师父。
上面还有个婆婆照顾,生了孩子,也有人帮忙照顾。
现在回想起来,她都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
媒婆的话,哪里能全当真呀。
她们要是不这么吹,还怎么忽悠人,还怎么拿到红包。
等她嫁进来后,才知道贾家的房子是租的轧钢厂的。
贾东旭确实是正式工,但是这么多年了,还是个初级工,工资是一点没有涨过。
至于贾张氏,她嫁进来第二天就被贾张氏指使着干这干那。
而贾张氏呢,才四十岁就开始养老了。
一天到晚除了吃就是睡,关键是吃的还多。
好不容易熬到贾张氏被抓判刑了,没过几天好日子,家里又遭了偷。
现在贾东旭还赌钱输光了未来四个月的工资……
只是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选的,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反正她是绝对不会回秦家村,她可是要面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