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东旭喘着粗气,没再吼,只是眼神里还带着火气。
秦淮茹咽了口唾沫,慢慢说。
“要是以前的四合院,我绝不会说这话。
可现在的何雨柱,跟以前不一样了,他不吃咱那套了。
咱妈是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吗?
前阵子刚偷了傻柱家的东西,赔了三千块,还在派出所待了一周,结果呢?
出来没几天,又去偷!
咱家里啥情况,你心里没数吗?
那三千块的借条还压在师父那里,咱到现在是一分都没还上。
她要是再犯一次,你觉得师父还能再拿出三千块吗?
再说了,咱妈的胃口你也知道。
我在家不用上班,饿两顿没关系。
可你不一样啊,你是家里的顶梁柱。
每天在厂里扛钢板、拧螺丝,得多吃点好的才有力气。
可实际上呢?
家里的细粮、肉,哪次不是她先吃够了,才轮得到咱?
我跟她说过好几次,让她先紧着你吃。
你要是累垮了,咱这个家就散了,结果呢?
她不光不听,还打我……”
她说着,撩起袖口,露出骼膊上一块淡淡的淤青。
那是前几天贾张氏打她时留下的。
贾东旭看着那块淤青,喉结动了动,没再说话。
他想起自己每天下班回家,饭桌上永远只有窝窝头和咸菜。
偶尔买块肉,一大半都进了他妈嘴里,他也就吃点边角料。
要是速度慢了,估计连口肉汤都喝不上。
想起上次在厂里差点晕过去,就是因为连着两顿没吃饱。
“可她是我妈啊……”
贾东旭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无力。
“我爸走得早,她一个人把我拉扯大,我不能看着她在里面吃苦。”
“我知道她是你妈,我也心疼她。”
秦淮茹握住他的手,掌心暖暖的。
“可你有办法把她捞出来吗?
你没有,师父也没有。
既然改变不了,咱不如先顾好眼前的日子。
现在妈进去了,家里的粮食就够吃了,你每天能吃饱饭,在厂里干活也放心。
等你技术练好了,工资涨了,再给妈带点好东西去看她,不是更好吗?”
贾东旭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地上的砖缝,半天没吭声。
屋里没开灯,就着窗外的雪光,能看见他肩膀的弧度慢慢松了下来。
秦淮茹知道这事成了,心里松了口气,扶着他站起来。
“你坐着歇会儿,我去厨房把饭端过来。”
说完,转身往厨房走,脚步比刚才轻快了些。
易中海还是最后回四合院的,把沾了雪的外套挂在门后。
谭翠兰也端了热好的饭菜过来了。
等易中海坐下后,她先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中海,贾嫂子的判决下来了,三年。”
易中海的手顿在半空,整个人都僵了。
他下午还在厂里托关系不错的领导打听,想找派出所的关系捞人,怎么这会就判了?
“你说的是真的?”
他声音都发颤,往前走了两步,又忍不住来回踱步。
“怎么会这么快?还判了三年……
东旭要是知道了,指不定怎么埋怨我呢!”
屋里的煤炉烧得旺,却暖不透他心里的慌。
他这辈子算计的就是养老,而贾东旭就是他精挑细选的养老人。
要是因为贾张氏的事让这小子生了嫌隙,那之前的功夫不都白费了?
“下午公安来院里通知的,还能有假?
我也琢磨着,怎么这次判得这么急。
许是贾嫂子刚从里面出来就又犯事,派出所也不待见她吧。
至于东旭,你也别太担心,这些天你为了贾嫂子跑前跑后,他都看在眼里。
要是他真因为这个怪你,那这养老人选,咱们倒该重新掂量掂量了。”
易中海停下脚步,手指摩挲着炕沿,想了半天,才点头。
“你说得对。八成是她刚出来就犯事,撞枪口上了。
东旭那边……这次倒也是个试金石,看看他是不是真靠得住。”
话锋一转,他的语气又沉了下来。
“就是傻柱这小子,越来越嚣张了!
眼里根本没我这个长辈,现在见了他,我就上火!”
“行了,老太太不是早说了?”
谭翠兰倒了杯热水递给他。
“暂时别跟傻柱硬碰,不然咱们之前铺垫的都白费了。
再过阵子就过年了,到时候咱们请他跟雨水来家里吃年饭。
有我跟老太太帮着敲边鼓,他还能不明白该站哪边?”
易中海接过水杯,指尖传来暖意,心里的疙瘩总算松了些。
可一想到何雨柱踹他的那一脚、骂他绝户,又忍不住咬了咬牙。
等把这小子拿捏住了,非得让他多吃点苦头,才能消这口气!
对,让他娶不上媳妇,单身一辈子。
当一个老处男,死绝户。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透,贾东旭就来了。
他裹着件旧棉袄,脸色还有些苍白,站在门口搓着手。
“师父,我想麻烦您帮我跟厂里请个假。
我跟淮茹想去看看我妈。”
易中海赶紧让他进屋,拍着他的肩膀。
“没问题,假我来请!
你去了跟老嫂子说,放心,傻柱那边的事,我早晚帮她收拾!”
贾东旭低着头,声音闷闷的。
“好的,师父,我知道了。”
他心里虽然也埋怨易中海没有用,但是他不敢说。
毕竟现在的他,除了依赖这个师父,也没别的办法了。
贾东旭回家扒了两口窝头,就跟秦淮茹往拘留所赶。
腊月的风刮在脸上像刀子,俩人缩着脖子走了半个钟头,才看到那扇挂着“拘留所”牌子的铁门。
登记、领牌,最后被领到一间小小的探视室。
中间隔着道铁栏,铁窗上的栏杆映着冷光,墙皮掉了块,露出里面的灰砖,空气里飘着股消毒水的味。
没等多久,贾张氏就被狱警领着进来了。
身上的棉袄皱巴巴的,头发乱得象鸡窝,脸上还带着伤。
看见贾东旭的瞬间,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她扑到铁栏前,双手攥着冰凉的栏杆,声音哭得发颤。
“东旭啊!你可算来了!我这几天过得不是人日子啊!
他们还要把我送劳改农场,那地方听说能把人累死啊……”
“张小花!”
没等她说完,旁边的狱警就举起警棍,往铁栏上“哐”地敲了一下。
“再敢胡言乱语,现在就终止探视!”
贾张氏的哭声立马掐断,肩膀缩了缩,赶紧点头哈腰。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乱说了,不乱说了……”
贾东旭看着老妈这副样子,心里又酸又无奈,往前凑了凑。
“妈,上次才拘留一周,这次怎么就判了三年啊?”
贾张氏却没接话,嘴一撇,压低声音骂道。
“还不是傻柱那个小畜生!以后指定是绝户,冻死在街头都没人管!
我不就拿了他点破材料吗?
都是一个院的邻居,互帮互助不是应该的?
这狗东西居然直接报警,一点情面都不留!”
贾东旭皱了皱眉,他想问的是原因,结果自己老妈倒先骂上了。
他耐着性子又问。
“妈,这些事我知道,来之前师父也说了,他不会放过傻柱的。
我是想问,为啥这次判得这么快、这么重……”
话没说完,就被贾张氏打断了。
她猛地抬头,眼里满是火气。
“对了!易中海呢?他怎么没来?
他不是说自己能耐大吗?怎么没把我救出去?
东旭,你跟我说实话,这个死绝户是不是根本不想救我!”
“妈,你别瞎猜,师父为了你的事跑了好几天,托了不少关系。
我们也没想到会判这么快。真不能怪他……”
“行吧,算他还有点良心。
可他也够废物的,忙了这么多天,一点用都没有!”
贾东旭还想再问,贾张氏却突然瞥见了他身后的秦淮茹。
秦淮茹正低着头,手揪着衣角,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这模样落在贾张氏眼里,火气瞬间又上来了。
“秦淮茹!你个骚狐狸!
在这儿装出这副可怜样给谁看?
是不是又想勾搭院里的男人?
我还没进去呢,你就开始不安分了!”
秦淮茹猛地抬起头,眼睛瞬间就红了,眼泪在眼框里打转,声音带着哭腔。
“妈,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我是担心你才来的……”
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还往贾东旭身后躲了躲,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你还敢顶嘴!
”贾张氏气得浑身发抖,伸手就要往秦淮茹那边够,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狱警见状,直接上前一步,警棍往贾张氏背上“啪”地抽了一下。
“住手!再闹就带你走!”
贾张氏疼得“嗷”了一声,不敢再动。
狱警看了眼墙上的钟,对贾东旭说。
“探视时间到了,下次探视去清河农场,具体时间等通知。”
说完,就拽着贾张氏的骼膊往外走。
贾张氏还想回头骂,被狱警推了一把,只能跟跄着离开,嘴里的骂声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