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先跟吴堂头说了声谢,转身快步回了后厨。
这两天何大清的事早在后厨传开了,师傅们手里的活虽没停,眼神却都往大堂这边飘。
有人佩服他敢跟亲爹叫板,也有人觉得 “儿子告老子” 总归不合规矩。
后厨的 “笃笃” 声渐渐小了,几个师傅干脆放下手里的活,围了过来。
张师傅最先开口,手里的菜铲往案板上 “当” 地一磕,语气带着火气。
“这何大清真是混球!
放着亲儿亲女不管,跟个寡妇跑去保定,帮别人养儿子,合著他就管不住自己那二两肉?”
李师傅在一旁点头,手里摩挲着刚切好的姜片。
“可不是嘛!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折腾。
现在好了,折腾进军管会了,不知道最后要判多久。”
钱师傅却皱着眉,语气缓了些。
“话是这么说,可柱子,你直接去军管会告亲爹……
这事儿不管搁哪儿说,都有点犯忌讳啊。”
“就是!” 赵师傅性子急,嗓门也大。
“哪有儿子把老子送进去的?
这要是搁我家,我当初就该把这逆子射在墙上!”
孙师傅听不下去了,推了推赵师傅的骼膊。
“你别光顾着说狠话!
你想想,何大清跑了,柱子才十六岁,一个月就那点学徒津贴,还得养个六岁的妹妹。
雨水马上要上学了,学费、口粮哪样不要钱?
何大清这是把俩孩子往绝路上逼啊!”
周师傅也跟着点头,手里的菜刀轻轻搭在冬瓜上。
“老孙说得对。
柱子要是不这么干,难不成眼睁睁看着妹妹饿肚子?
他这是被逼急了才出的下策。”
李师傅琢磨了会儿,也附和。
“老周这话在理,换了谁在这处境,说不定比柱子还冲动。”
“行了。”
一直没说话的吴裕晟突然开口,他放下手里的磨刀石,指腹蹭了蹭刀刃,声音不高却带着威严。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你们在这儿说三道四之前,先摸摸良心想想。
要是你们摊上这么个爹,扔下你们跟妹妹不管,你们会怎么做?
再者说,这是柱子的家事,轮不到外人置喙。
都把手里的活捡起来,别眈误了中午的客饭。”
这话一出,围着的师傅们都闭了嘴。
有人悄悄挠了挠头,有人低头琢磨着刚才的话 。
是啊,真要是自己遇到这事儿,未必能比何雨柱做得更体面。
众人纷纷散开,后厨的 “笃笃” 声又渐渐响了起来,只是比刚才多了几分安静。
何雨柱走到吴裕晟面前,弯腰行了个礼。
“师父,我得请假去趟军管会。”
吴裕晟抬眼看他,眼神里少了平日的严厉,多了几分温和。
“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有事别硬扛,实在解决不了,回来跟师父说。”
“哎,谢谢师父!”
何雨柱心里一暖,转身快步往门外走。
他得赶紧去接何雨水,这事儿,终究得兄妹俩一起面对。
随后,何雨柱急忙往吴裕晟家赶。
何雨水此时正看着师娘缝衣服呢,手里还拿着一块大白兔奶糖。
何雨柱过去摸了摸妹妹的头,然后对着师娘说道。
“师娘,军管会那边来消息了,我带雨水过去一趟。”
“恩,去吧,有什么事解决不了的,就跟我和你师父说。”
“好的,我知道了。”
说完,何雨柱就一把抱起还有些懵的何雨水往有轨电车站走。
墨绿色的有轨电车 “丁铃” 一声驶过来,车身上还印着 “四九城线路” 的白字。
上车时何雨柱特意把妹妹护在身前,怕被拥挤的人潮挤到。
电车晃晃悠悠地开着,车轮碾过铁轨的 “哐当” 声里。
何雨水靠在哥哥骼膊上,小声问。
“哥,见到爹…… 他会认我们吗?”
何雨柱喉结动了动,没敢看妹妹的眼睛,只攥紧了她的手。
“见了就知道了。”
到了军管会门口,灰砖墙上的 “为人民服务” 五个红漆字格外醒目。
何雨柱领着何雨水在门卫室登记,老式登记簿上的字迹密密麻麻。
门卫大爷仔细核对了信息,指了指里头的走廊。
“往里走第三个屋,找林干事就行。”
两人顺着走廊往里走,墙面上挂着的标语牌泛着旧光,脚步声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清淅。
推开上次举报时的那扇木门,里头坐着的果然还是林干事 。
他正低头整理文档,见人进来,立马放下笔站起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来了?”
“林干事,又麻烦您了。”
何雨柱把身后的何雨水往前带了带,“这是我妹妹,何雨水。”
何雨水怯生生地往哥哥身后缩了缩,只露出半张脸,小声喊了句:“林叔叔好。”
“雨水好,不麻烦,这本就是我们的工作。”
林干事往旁边的椅子上指了指,又给两人倒了杯温水。
“何大清现在在拘留室里,所有情况我们都查清楚了。
何大清遗弃子女、未尽抚养义务,证据都齐了。
今天叫你们来,就是想问问,你们是想跟他私下和解,还是直接走法律程序。”
“当然是走法律途径!”
何雨柱几乎是脱口而出,拳头不自觉地攥紧了,指节都泛了白。
“他能抛下我们兄妹跟寡妇跑,就不是我爹了!
当初我跟着雨水去保定找他,他都不露面。
要不是我跟雨水命大,早就被冻死在那晚了。
这种不管亲生子女死活的人,就该受法律制裁!”
何雨水被吓得身子一缩,小手赶紧拽住哥哥的衣角,轻轻晃了晃:“哥……”
林干事见状,放缓了语气,往前倾了倾身子。
“柱子,我比你大几岁,这么叫你不介意吧?”
何雨柱深吸一口气,瞥见妹妹怯怯的眼神,语气软了些:“不介意。”
“我知道你心里窝着火,换谁遇上这事都不会有好脾气。”
林干事端起自己的搪瓷杯抿了口水,眼神里带着几分恳切。
“但我还是想劝你,跟何大清好好谈一次。
不是替他求情,是为你们兄妹俩想。”
“为什么?” 何雨柱皱紧眉头,语气又硬了几分,“他做错事就该受罚,凭什么要我们让步?”
“你说的没错,他确实该受到法律制裁。
可你想过没有,你们这是子女举报父亲。
就算事出有因,外人未必会体谅。
传出去,旁人只会说儿女不孝顺,把亲爹送进去。
这对你们兄妹的名声不好,尤其是雨水以后上学、长大,难免会被人说闲话。”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何雨水身上,声音更柔了些。
“而且这事,你也得听听雨水的想法。
她还小,心里说不定还盼着爹能回头……
你不能替她做所有决定。”
何雨柱顺着林干事的目光低头,才发现何雨水的眼框早红了,泪珠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小手还紧紧攥着他的衣角,却没敢哭出声。
他心里一紧,赶紧用有些粗糙的手掌轻轻擦去她脸上的眼泪
“雨水,不哭了,是哥不好,没问你的想法。”
何雨水在他怀里蹭了蹭,鼻音重重地 “恩” 了一声,眼泪却还在往下淌。
何雨柱抱着妹妹,抬头看向林干事,语气里多了几分尤豫,却也多了几分沉稳。
“同志,能让我们先见见何大清吗?
这事…… 我想跟雨水一起跟他说。”
“当然可以。”
林干事站起身,拿起桌上的钥匙。
“跟我来,探监室就在隔壁走廊。”
何雨柱抱着何雨水跟在林干事身后,走廊的灯光昏黄,把三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越往拘留室方向走,空气越沉。
何雨柱能感觉到怀里的妹妹轻轻发着抖。
他悄悄拍了拍妹妹的背,心里也跟着揪紧。
他不知道,待会儿见到那个抛家弃子的爹,该说些什么,又该面对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