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钰的米？你不怕叶九月在里面下毒？”
“不会的，毒药太贵了。”程景遇说着，还补充了一句，“若真的毒死这么多百姓，裴钰这个西南王世子也做到头了。”
裴钰对上他，只敢暗搓搓地用一些阴招，但是并不敢和程景遇真正的对上。
他还是忌惮程景遇的身份的。
寒江愤愤不平，“灾民怎么会在乎粥中的沙子？这里面肯定有人煽动蛊惑他们。”
饿到极致，能吃上饭就心满意足了，谁会在乎粥中的的沙子。
“但是……你打算怎么办？”
她看着愤怒的流民百姓，饿了多日，富商施粥的粥里却掺了沙子，他们不会感激程景遇的，反而会怨恨程景遇戏耍自己。
温昭昭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闪烁着明亮和狡黠。
“你想怎么办？我觉得你有办法。”
温昭昭点了点头，并不否认，“是有办法的。”
她刚刚目光落在了自己的空间中，里面有三只小簸箕，正好能用来筛沙子。
……
城门口施粥的大锅里依然在熬着粥，负责施粥的管事看着温昭昭和程景遇，脸色难看。
“主子，这样的天气，扬州城附近的河流都结冰了，咱们去哪里淘米啊……”
他说着，转头看了一眼聚在一起，虎视眈眈地盯着这边的百姓。
“要我说，就这么喝吧。”管事和刚刚的寒江是一个想法。
程景遇道，“如果说了，流民会觉得咱们敷衍了事，更加愤怒。”
“我这里有簸箕，你们派人在旁边筛沙子。”温昭昭说着从马车上拿下来三只簸箕。
管事看到这小簸箕脸色不好看起来，他伸手比画了比画这个小簸箕，一次估计只能筛二斤米，怎么筛几千斤大米？
他为难地看着温昭昭，“温姑娘……咱们没这么多人手啊……”
“照做就行，筛多少米，熬多少粥。”
“是。”
……
城门口匀出来三个伙计捧着小簸箕筛沙子。
等着施粥的流民排出长队，焦急地催促着施粥的温昭昭，“小东家，粥还没熟吗？”
温昭昭坐在小木头板凳上，冻得小脸红扑扑的，她特意伸手凑进火堆取暖，闻言歉意地看着问话的大婶儿。
“抱歉啊大婶儿，我们的米中有沙子，得把沙子筛干净才能熬粥。”
大婶儿看了一眼小伙计手中的小簸箕，他们逃难之前，都是做农活的好手，一眼看出关键。
这小簸箕实在太小了。
大婶儿的表情一言难尽，“小东家，你们这么筛下去，天黑也筛不出几斤啊。”
“抱歉啊大婶儿，此事错在我们。”温昭昭愧疚地看着大婶儿，神情郑重地道歉，“是我们买米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有人在米中掺了沙子，给你们造成了困扰。”
她年纪小长得漂亮，认真诚恳地和大婶儿道歉，排队的这些流民百姓都怨不起来温昭昭，有几个妇人反而心软得一塌糊涂。
“竟然有人往米中掺沙子，真是丧良心啊。”
“有沙子就吐出来呗，这个时候，能填饱肚子已经很好了。”
“你们被人坑骗也不容易。”
众人七嘴八舌，温昭昭的脸色涨红，她咬着唇，垂在身侧的双手搅着衣摆，可怜兮兮地看着大婶儿，
“说来说去，此事的责任还是在我们身上，我们应该早早检查好大米的品质的，如今倒是耽误你们吃饭了。”
“不耽误不耽误，好孩子你们没错。”大婶儿连忙安慰温昭昭，但是转头，尖锐的声音穿破了空气，声嘶力竭地怒骂道，“程氏米行的锦绣坊的小东家为了不让咱们饿死在外，辛辛苦苦地施粥，你们还挑毛病，真是丧良心。”
后面排成长队的人纷纷垂下头，一声不吭。
天色渐黑，一天没吃饭的流民饿得饥肠辘辘。
小伙计筛沙子的速度实在太慢了，架着锅生火只能浪费柴火，温昭昭索性扑灭了柴火堆，搂进了身上的棉衣。
“娘亲我饿了……”面黄肌瘦冻得脸色青紫的小孩缩在自己娘亲的怀里，小声嗫嚅道，“还没有饭吗？”
“乖，再等等。”孩子娘把孩子抱紧了一些，安慰着孩子，转头不悦地看着自己家汉子，“你说他们闹什么事情？这个时候，谁能顾得上米中有没有沙子？能吃饱就行了。”
男人赞同点头，“要不然咱们去和那小东家说说好话，让她别筛沙子了，直接煮粥吧……孩子这样，我怕熬不过今晚。”
温昭昭手里握着一根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抬头看到极影窜上了马车。
“主子，扬州城西北三十里有个破庄子，已经修整好了，能暂时遮风避雨。”
程景遇点头，“等会儿问问有没有人愿意去那边，不用勉强。”
庄子可以遮风避雪，但是没有粮食，这些流民不一定愿意去。
“开仓放粮的旨意下来了吗？”
“不曾。”
极寒降临一个月了，老皇帝还没下令开仓放粮，他想干什么？
“属下收到消息，扬州城南二百里的地方，温倦亲眷在客栈落脚了，但是没有温倦的踪影。”
程景遇修长的指尖轻轻瞧着马车上的矮桌，“温倦这个老狐狸可能已经接近扬州城了，不要在温昭昭跟前说漏了。”
“这么重要的事情不告诉温姑娘吗？”极影有些疑惑，那毕竟是温昭昭的爹啊。
“嗯。”温昭昭从前给他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冲动了，程景遇还是害怕温昭昭会一刀捅死温倦，“暗中盯好了温倦。”
“是。”
……
“小东家，能不能给我们点饭啊……”
天色越来越黑，温昭昭这边沉住气，依然没有打算生火煮粥的打算。
饿了一天的流民受不住天冷，忍不住来询问温昭昭。
“筛出多少米了，够煮一锅了吗？”
小伙子揉着酸痛发抖的胳膊，哭丧着脸回答温昭昭，“才筛干净三十斤米。”
门口这三口大锅，一锅就得煮二十斤米的粥。
“小东家啊，我们和他们不是一路人啊，我们能吃上饭就心满意足了，根本不在乎粥中有没有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