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遇穿着一身水蓝色长衫,带着一群黑衣侍卫,大张旗鼓地站在锦绣坊门口。
容貌俊美的男人脸上带着笑意,但笑容不达眼底。他如睥睨众生的王者,在场众人仿佛都像是蝼蚁。
铺子里的客人看到程景遇,下意识低下头,不敢去直视男人。
福掌柜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一眼认出程景遇的身份不凡。
他推开小夏子出来迎接,“公子,请问您要买什么?”
“我来找她。”程景遇矜持的扬了扬下巴示意温昭昭,他略过福掌柜,径直朝少女走过去。
小夏子左右为难,求救的目光落在福掌柜的身上,不知道该不该阻拦程景遇。
福掌柜冷汗连连,忌惮地和程景遇身后的极影打听,“小哥小哥,不知道你们是……”
宰相门前三品官,极影从程景遇五岁就跟着他,周身气度也不是凡人所能比拟的。
“这不是你该打听的事情。”
一个眼神扫过去,福掌柜就僵在了原地,只能尴尬地陪着笑。
程景遇:“为什么让我来这里找你?”
少女朝着男人笑了笑,“看不出来吗?撑场子啊。”
当初在三河村,温昭昭就是看中了程景遇身份尊贵,日后自己可能会有用得到他的地方,才救得他。
她手里没有势力,也没有可以用的人,程景遇正好能弥补这一点。
程景遇眼底的寒冰融化,发自心底的笑看着温昭昭,“嗯,撑场子。”
“等我整顿完铺子再和你说。”
“那好,我在这里等你。”
二人说话语气随意又自然。程景遇左右环顾,目光落在了旁边用来接待客人的竹椅上。
福掌柜想巴结程景遇,亲自去给程景遇搬椅子,但极影已经快他一步,给程景遇搬了过来。
他扑了个空。
“主子,请。”
男人大的坐下,懒散的目光落在在场众人身上,一言不发,却又好像说了千言万语。
福掌柜将二人的互动尽收眼底,意识到温昭昭的背后有人撑腰,也不敢怠慢。
“先把客人都送出去。”
“是是是,四十文一尺粗麻布,都把客人送走。”
温昭昭和程景遇相对而坐,看着福掌柜亲自将最后一个买布的客人送走,又将店里跑腿的小二都叫来。
“东家,您看看有什么吩咐?”
温昭昭扫了一眼铺子里全部的人手,一共七个小二,一个账房先生还有一个掌柜。
“这就是全部人手了吗?”
福掌柜应和道,“是,铺子里加上我一共九个人。”
少女点了点头,账房先生在福掌柜的示意下,殷勤地将锦绣坊的账本递给温昭昭。
福掌柜在旁边点头哈腰陪着笑,说着就要翻开账本给温昭昭过目,“放心吧东家,这几天的账记得清清楚楚的。”
“不急。”温昭昭抬手盖住账本,制止住福掌柜的动作,“不用看,我相信你们。”
福掌柜心中一喜,再看看温昭昭的年纪,肯定看不懂账本,索性随便就不强撑着出丑了。
温昭昭似笑非笑地看着福掌柜:“我听说你有一个亲戚,经常到铺子里来?”
福掌柜连忙撇清楚关系,“是一个远房亲戚,关系不好。”
“嗯,关系不好一匹布卖给她十三文一尺布?粗麻布的进价也得十五文银子一匹吧。”
“啊?”福掌柜低下头掩饰住眼底的深意,表情里带着几分的心虚。他当然知道自己小姨子的脾气,但是这话能和温昭昭说吗?
当然不能。
“这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做让锦绣坊赔钱的事情呢?东家我在锦绣坊十三年了,不可能做对咱们铺子不利的事情。”
温昭昭眯了眯眼睛,在一众小二中找到了阿明,“你来说,今天是不是十三文钱买了一尺粗麻布?”
阿明看了眼福掌柜,福掌柜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怎么可能?咱们的粗麻布进价就是十五文,东家您是不是听错了?”
咬死不说,温昭昭就拿他没办法。
“不承认没关系,账房先生来对一下钱货就行了。”
一对账就露馅了,福掌柜讪笑阻止,“这怎么对啊,这群伙计自己都不知道卖了多少钱。”
温昭昭给了福掌柜一个“你也知道”的眼神。
“我们锦绣坊的名声不能被这么糟蹋。”温昭昭扫了一圈,伸手点了三个小二,“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三个都不要,给他们结算工钱赶走吧。”
阿明也包含在其中,听说自己要被赶走,他愤怒地看着温昭昭,“你要赶我走?”
这一群小二里,福掌柜最喜欢阿明,一直有意培养他,赶走他无异于自断臂膀。
“东家,阿明踏实能干,这么赶走他不好吧。”
程景遇轻飘飘地看了一眼福掌柜,“你是锦绣坊的东家?”
如此轻的眼神却带着强烈的压迫感,福掌柜擦了擦额头的汗,但不甘心,还想着说什么。
“别废话。”少女“嘭”一声放下手中的茶盏,警告着纠结犹豫的福掌柜,“这点事情都做不好,你也别当掌柜了。”
少女纤瘦的小手看似随意一指,落在了小夏子身上,“以后你就来当锦绣坊的掌柜吧。”
小夏子:“我?”
啊?
福掌柜看出来了,温昭昭今天就是想立威,但她实在太胡闹了。
掌柜是能随随便便换的吗?小夏子懂什么?
“东家,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您,但是掌柜不是您想换就能换的。”
“什么?”温昭昭装作没有听到,“你这是在教我做事吗?你以为自己很重要吗?”
她的语气实在嚣张又跋扈,福掌柜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接温昭昭的话。
一个人怎么能如此的厚颜无耻?
“东家是要赶我们走吗?”
温昭昭点头,“是。”
她不指望着铺子赚钱,但是也不不能容忍手下这么忤逆自己。
“很好。”福掌柜的眼底带着冷笑,“新来的东家容不下咱们,都收拾收拾离开吧。”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看了一眼福掌柜,又看了看温昭昭,犹豫着要不要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