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握着刀冲过来时，温老太就知道，瞒不住了。
“八角莲呢？”
“我吃了。”
温昭昭收起断刀，眯着眼睛意味深长地看着温老太，“祖母，你身体可受不住八角莲的药性。”
本来就是外强中干，吃了药性冲突的药，温老太不出半个时辰就会爬下。
“把药给我，不然，我看着你去死。”
“你就忽悠我吧，我就是简单的暑热，怎么会病得那么重？”
温昭昭冷静下来，品出不对劲来。
三河村毒蛇罕见，温老太怎么知道用八角莲解蛇毒？
温家人不着急起程，是又去请大夫了？
但，大夫为什么没有戳穿自己给温老太下毒乱用药？为什么又隐瞒了温老太的旧疾。
温老太又是怎么来了底气？
“我不想和你们废话，把八角莲给我，你们留着八角莲没用。”
叶九月可是神医，她说自己没病，自己肯定身体健康。
温昭昭这个贱丫头，为了攀上温家，不让自己杀她，真是什么谎话都能说出来。
温老太好像来了底气，梗着脖子看温昭昭，“我根本没病，你这个贱丫头就是忽悠我。”
“我不管，我就要吃！”
温老太说着，将八角莲塞到口中，嚼了个嘎嘣脆。
少女浑身都是阴冷的煞气，她从空间中拿出断刀，冲过去扑到温老太。
但，吴海带来的暗卫将她推开。
吴海和她小声道，“大小姐，您离开，我们不杀你，此事就此揭过，别伤老夫人。”
“为什么？”温昭昭不是没感受到吴海对自己的敌意，但为何又对自己改观了？
“你不用管。”
温老太带着温家人侵吞温倦的宝贝，让他对这家人心生厌恶。
保护好老夫人是他的任务，可是杀温昭昭不是他的任务。
但他觉得自己没必要和温昭昭解释。
温昭昭不信吴海。
但，她回头看了一眼，温老太已经把八角莲吞下去了。
事到如今，不如顺着吴海的话说下去。
“好样的。”温昭昭收回断刀，无心和温老太纠缠，“你不会以为，拿走八角莲，我就只能看着温娇娇去死吧。”
她要八角莲是想让温娇娇少受一点罪。
但解毒保命，有的是办法。
……
“没事姐，我不怕疼。”
温娇娇小脸上都是恐惧，但眼神很坚定，“他们就是要威胁姐姐，我不能成为姐姐的软肋。”
“放血太疼了……”
温昭昭心如刀绞，拿刀子割掉被蛇毒侵袭的肌肤，刮骨疗伤。
前世，她曾经给裴钰放过一次血，用了麻沸散，七尺男儿都因为剧痛落泪。
更何况现在。
“我自己来！”
温娇娇夺过温昭昭手中的刀子，她的手在抖，但眼中都是坚定。
“这是干什么？被蛇咬了刮骨剜肉吗？”
红衣女子过来，看到温昭昭的模样，眼中带着戏谑。
目光落到少女的脸，虽然风刮日晒皮肤不算细腻，但少女的五官精致灵动，漂亮到……有些眼熟？
“你是傻还是虎？她年纪这么小，你这么做她会疼死的。”
温昭昭无视叶九月话里话外的讥讽，“我手里什么都没有，想保命只有这么一个法子。”
叶九月不说话，她高扬着下巴，就像是一直骄傲的天鹅，修长白皙的手指把玩着瓷瓶，
“我手里有解毒丹，磕头，本小姐高兴，可能就赏给你。”
有了解毒丹，温娇娇就不用受放血割肉之苦了。
听到叶九月的话，温昭昭松了口气，只要能保护好母亲和娇娇，她愿意做任何事情。
更何况，只是磕个头而已……
前世她在乱世中苟活，再窝囊的事情都干过，叶九月对她很宽容了。
“噗通——”
倔强的少女跪倒在地，朝叶九月磕头求救。
“求求您，救救我妹妹。”
叶九月沉默地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温昭昭，她没说行，也没说不行，眼中带着复杂的光芒。
久久没有得到叶九月的答复，温昭昭有些心灰意冷。
是了，萍水相逢，她凭什么救自己？
她刚刚也说了，她如果高兴，会给她解毒丹。
但如果不高兴呢？
“姐姐——她不给就算了吧，我能忍住的。”
温娇娇抬手拽了拽温昭昭的袖子，她实在难受，小手里布满了冷汗。
温昭昭心如刀割。
她匍匐下身子，朝着叶九月磕头，“求姑娘出手相助。我愿意为姑娘当牛做马，报答姑娘的恩情。”
“我要你当牛做马干什么？你和我去找那家人认错，说你是庸医，治坏了人。”
温昭昭沉默下来。
“医者当仁心，你心思不正，起了害人的心。
你给那老太婆吃的药无异于饮鸩止渴。
别和我说你不懂。”
“我确实不懂，医术是跟赤脚大夫学的，能救下她就很知足了。”
“那药方子蹊跷又古怪，如果没有很深的基础，不会这么用的。”
这话叶九月说错了。
温昭昭确实没有很深的基础，但她学的东西很偏很杂，不是正统。
“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叶九月字字诛心，温昭昭垂下眸子，掩饰住眼底的暗色和绝望。
她怎么和叶九月解释，自己对温家的仇恨呢？
好像，无法解释。
在杏林妙手的医者眼中，自己用医术害人，已经犯了大忌。
慌了神的朱氏终于回过神来，护住温昭昭，
“她才十三岁，怎么会医术？是我！”
“是我出手害人的。”
朱氏的声音回荡在林中，惊起一片飞鸟。
“你？你会医术？”
叶九月冷笑一声，并不相信朱氏的话。
朱氏双拳紧握，低着头一声不吭。
她确实不懂医术。
但她明白大女儿的一片用心良苦。
温昭昭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们娘俩，是她拖累了女儿。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想救温娇娇，但又怎么舍得将温昭昭推出去。
“求姑娘赐药，我和姑娘去向温家认错。”
届时，朱氏面临的，是温家人怎样滔天的怒火？
温昭昭不敢想。
“娘你……”
温昭昭浑身都是戾气，双目猩红，她不能看着朱氏去送死。
但朱氏死死地捂住她的嘴，不让她说话。
少女明亮的眸子中，罕见地染上了恐惧和无措，眼珠子里布满了血丝。
“你？你懂什么是奇经八脉吗？知道什么是人体穴位吗？”叶九月眯着眼睛，警告朱氏。
“或者说，你识字吗？”
朱氏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一口气道。
“识字，黄帝内经，伤寒杂病论，全都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