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禄久居官场，三十多岁做到了正三品大员的位置，他的气势不是程启平这个十几岁的小孩能承受得住的。
张禄威严的眼神扫过程启平，少年的额头冒出冷汗。
程启平硬着头皮看着张禄，脑海中突然回想起临走时，程问对自己说的话。
……
半个时辰前，城主府
程问发够了脾气，才嘱咐程启平，“为父知道你的野心，你兄长沾上了宁家的丑事之后，这辈子也没有回扬州的可能了。
为父只有你了。
这次的事情，如果你能给为父办漂亮，未来，扬州城就是你的。”
原来，父亲一直都知道自己的野心。
程启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情绪，得了父亲的承诺，他的未来好像有了前途。
所有的愤怒和不甘竟然都如泡沫一样，逐渐消失。
程启平张了张口，想问程问是真的吗，想问程问会不会后悔。
但他说不出口。
最后，他只问了程问一句，“父亲，这些日子您去哪了。他们都说您死了。”
“没死，为父遇到了温大人，得知了一个秘密。
温昭昭是温大人的亲生女儿。”
“什么？”
“但是……”程问隐去了父女二人将对方视为死敌的隐情，只是道，“但是大雍朝人尽皆知，威武将军发妻早逝，膝下无子女。”
程启平懂了。
“温昭昭害了你哥哥，害了我们城主府。她是我们给温大人的投名状。你懂了吗？”
“但是，爹，温昭昭的背后是太子。”
程启平以为程问不知道温昭昭的身份，补充道。
“太子又如何？”男人摩挲着手上的紫檀佛珠，声音沙哑里带着不加掩饰的轻蔑，“凌慕瑾如今是强弩之末，不用怕他。”
一个被皇帝放弃的太子，一个没有母族依靠的太子，能有什么威胁？
……
程启平从回忆中抽出思绪。
城主府的背后是温倦，朝廷新贵，陛下的宠臣，他没有必要害怕。
“刺史大人，您是否有点上纲上线了？晚辈不过是无心之失。”
“咱们的重点应该放在杀人凶手身上。”
“祸从口出。”张禄一直和城主府不对付，但是程家的手中握着一张古画证据，牵连了扬州上下不少官员，后果不是他能承受的。
是以，他宁愿带着妻子离开扬州，也一直无法朝着程问动手。
方才嚎啕大哭的钱夫人被刚才张禄扣上的大帽子吓到了，哽咽着不敢说话。
仵作已经验完了尸体，在旁边等待着复命。
“说吧。”温昭昭能感受到张禄在忌惮程启平，但是她不愿意多问，“刺史大人在这里，公平公正，你们大可以放心。”
程启平冷笑一声，最近扬州城谁不知道刺史府和温昭昭走得近？
公平公正？真是讽刺。
“禀诸位大人，钱掌柜是被一剑毙命的，刀口平整，一击毙命，应该是专业杀手。”
钱夫人指着温昭昭，指尖都在发抖，“肯定是你锦绣坊提前买凶杀人。”
“打住。”温昭昭示意铺子里的伙计给钱夫人倒了一杯水，“在此之前，我们和你们钱家有矛盾吗？”
“我们一直有生意往来，人心难测，谁知道什么时候得罪了你，招来了你的怨恨。”
“那就是没有。”温昭昭言简意赅，打断了钱夫人的话，“你我两家之前没有矛盾，我何必买凶杀人呢？”
温昭昭：“仵作大人，你觉得，这个杀手经验如何？”
仵作不仅能看出死者的死因，还能根据伤口，死状推断出凶手的习惯。
仵作多看了一眼温昭昭，觉得这小丫头懂得还很多。
“经验丰富。”
温昭昭转头问程启平，少女黑亮的眸子郑重认真，“程二少爷，我不懂市场行情，您说，雇佣一个经验丰富的杀手，需要多少银子？”
“杀手不是普通的雇佣，以命换命，最便宜也得百两银子，像是这种经验老道的杀手，至少千两银子。”不等程启平开口，仵作率先开口。
仵作的心中有些发沉，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一般人家很难雇佣得起这样的杀手。
这像是高门大户从小培养调教的。
但是张禄在这里，这种话说出来，百姓会往张禄身上猜测。
仵作不愿意得罪刺史大人，于是选择闭口不言。
“别说了。”
程启平责怪地瞪了一眼仵作，但是这些人都是衙门的老人了，怎会服他一个无名无份的小孩？
仵作看了一眼程启平，逆反心上来了，跟着补了一句，“老朽在扬州城验了半辈子的尸体，见过几次这样的伤口。但，死者都是非富即贵的贵人。
锦绣坊就是一个小布行，应该没有那个实力。”
温昭昭朝着仵作投过去感激的目光。
“你们都听到了吗？千两万两白银是什么概念？你们比我心里清楚吧。”温昭昭扫了一眼在场的百姓和钱夫人，“我有这个钱可以开几个锦绣坊了？为什么要花钱搞死钱掌柜？”
“我如果有这个钱，杀的就不是钱掌柜了。”温昭昭意味深长地看着程启平。
她不掩饰自己的杀意。
程启平怕温昭昭真杀死自己，不动声色地往后退。
她干得出来这种事情。
钱夫人突然言辞闪烁，心中突然有些无力，今天如果栽赃温昭昭，可能有些困难了。
但是在场的人众多，她不能变卦反悔，只能继续咬死。
“但不是你又是谁？”钱夫人瞪着温昭昭，“你们……”
少女站在钱夫人面前，双手抱胸等着钱夫人的后文。
女人对上少女黑亮的眸子，突然间，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嗓子眼里。
“好了，这么掰扯下去没有意义。”
程启平被仵作落了面子，意识到再从这里磨蹭，只会对自己更加不利。
“钱掌柜的死有蹊跷，将他的尸体带回府衙，仔细验尸。
下令封锁扬州城，全力追捕凶手，还锦绣坊一个清白。”
钱氏听到这话，着急了一下，“你……”
他为什么偏向温昭昭说话？
程启平安抚着钱夫人，两边各给一个甜枣，“夫人且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
审理案件期间，锦绣坊需要停业整顿。
温姑娘，你可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