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昭昭说着吩咐寒江，“分一分米，晾干了之后再给我送来。”
“好嘞温姑娘。”
天色不早，温昭昭没有久留阿南，和她说了两句闲话之后就离开了。
少女神情专注地摆弄着桌子上的图纸，圈圈划划。
门又被敲响了。
温昭昭以为阿南有事折回来，头也没抬随口道，“进来。”
清洌的松香裹胁着寒意，图纸上落下一片阴影，温昭昭抬头，看到了程景遇。
男人身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积雪，进了房间之后，温暖的炭火一烘，变成了潮气。
他板着脸，盯着温昭昭一言不发。
“有事吗？”
温昭昭敏锐地觉察到程景遇的不悦，她有些紧张。
少女站起身接过程景遇身上的披风，“站着干什么？坐啊。”
做完这一切动作，温昭昭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对程景遇未免有太客气了。
她从前不会这样做的。
程景遇蹙了蹙眉，温昭昭竟然会这么主动？
“我听说，你们在找宅子？想搬出去？”程景遇压下心中的狐疑，拉着温昭昭的手坐下，“在这里住着不好吗？”
少女微凉的小手抖了抖，挣扎着想离开他的禁锢，却被程景遇牢牢地攥住。
温昭昭放弃了，拿出早就想好的借口敷衍程景遇，“住在这里不方便。
你们府中来来往往的男子太多了，我们娘仨会被人传出闲话的。”
怕程景遇会追问，温昭昭还特地补充了一句，“尤其是娇娇和我娘。”
“早说啊，扬州城我名下有很多宅子，哪里需要你们大费周章地出去找？”
程景遇有些内疚，他一直想和温昭昭多一些独处时间，竟然忽略了这件事。
是他考虑得不够周到。
“不算大费周章，这些都是姨母做的。”
程景遇不再多言，转移了话题，“庄子上的水稻丰收了？”
“嗯，收了一百斤，我打算全都制成干种，再混上一百斤普通种子，播种四十亩地。”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看着办。”
程景遇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男人走到门口，突然站住了脚步。
“极影。”
“属下来了。”
极影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带出了一阵风。
程景遇瞥了一眼极影，眼中都是责备和警告，“越发没有规矩了，如果再这样，让清影将你换下来。”
极强的压迫感逼得极影后背出了一层冷汗，离开长安之后，程景遇的脾气越来越好，他都忘了，忘了男人在长安城有多可怕。
他单膝跪地朝着程景遇认错，“是属下的错，属下这就改。”
“嗯，把寒江给我拎过来。”
“是。”
……
“温昭昭最近有什么异常？”
寒江跪在地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程景遇。
“照实回答。”
“都很正常啊……”他掩去了胡听点破程景遇身份之事，一旦说破了，胡听和他都活不了。
程景遇锐利的眸子落在寒江身上，像是利刃一样，要硬生生的割破寒江的皮肉。
“寒江，孤待你不薄吧。”
“是，殿下对属下有再造之恩。”
“所以，你想清楚再回答孤。”
“温姑娘多数时间待在房中，只去了一趟庄子上和一趟锦绣坊，没有异样。”
寒江强忍下程景遇的压力，跪在地上的膝盖都在颤抖。
没有异样？
那他为什么感觉温昭昭对自己疏离了几分？
难道是杨锦灿和温昭昭说了什么？
程景遇的心中有些疑惑。
“温昭昭要是问起来，你知道怎么说吗？”
“属下一直和门房闲聊，没有见过殿下。”
程景遇轻声咂舌，压下眉毛警告寒江，“孤是让你去保护她的，不是让你在外面闲聊天的。”
“是……是，属下知错。”
……
有温暖的炭火在，种子的烘干速度很快。
温昭昭最近有意避开程景遇，多数时间和朱氏温娇娇待在锦绣坊，和阿南一起在后院处理种子。
她掺了一半普通种子，大约能种四十亩地。
“等种子生芽了带到庄子里种下。四十亩地，插秧的时候多找几个人吧。”温昭昭嘱咐阿南。
“包吃，一人一天二十文钱，奴婢觉得有的是人去做。”
“你看着安排就行。”
两个人说着话，就看见杨锦灿脸色难看地拉着朱氏进了后院，朝她抱怨道，“咱们这个太子殿下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这两天疯狂针对张禄。”
阿南朝着温昭昭福了福身子，“奴婢退下去了。”
走到门口，朝着朱氏和杨锦灿行礼。
朱氏朝着杨锦灿使了个眼色，杨锦灿这才注意到温昭昭也在。
杨锦灿的声音放轻了几分。
大姐说过，昭昭还不知道程景遇的身份。
“姨母来了。”温昭昭热络地迎出来，朝着杨锦灿行了个礼，“他应该是觉察到了一些异常。姨父受了无妄之灾，等我过两日和他说说这件事。”
“你且放宽心，前些日子你不是还夸他耳清目明，能看出温倦是王八蛋吗？”朱氏附和着宽慰杨锦灿。
杨锦灿愣了一下，看母女二人的表现，眼中闪过一抹不可思议，“昭昭是知道……”
“嗯，我知道了。”温昭昭点点头，“所以才拜托姨母找房子，咱们搬出来。”
“凌慕瑾这样的疯子，早点搬出来也是个好事。”
凌慕瑾……
相识三个月，温昭昭第一次知道程景遇的真名。
“昭昭，你可千万不能被他的表面迷惑了。”
温昭昭看着和自己母亲如出一辙的杨锦灿，心中觉得好笑。
“放心吧姨母，太子殿下是珍珠，而我只是鱼目，我们身份天差地别，昭昭不会上赶着自取其辱的。”
温昭昭的话像是小刀子一样割在朱氏的心中，她有些愧疚，她是家族的弃子，连带着女儿都上不得台面。
否则，昭昭还有外租家可以依靠。
“不许这么说，姨母永远是你们的后盾。”杨锦灿抬手摸了摸温昭昭的脑袋，拉着她轻轻数落着，“昭昭这么聪明能干，想找什么样的男人没有？咱们才不能将岁月蹉跎在深宫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