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岐之想起身,却因为跪了许久,腿已经麻木,才想起身又跌跪了回去,呲牙咧嘴的开口:“我就是沉岐之,你们找我什么事?”
一队人齐齐翻身下马。
后面跟着的马车里,一个太监被人扶下来。
他手里托着一卷明黄卷轴,尖着嗓子高喊:“沉岐之接旨!”
“皇帝诏曰……为示两国交好,特封沉清丹为和亲公主,于二月初六嫁往北蛮。
其父沉岐之教养和亲公主有功,官复原职。特赦沉家九族,从此不再受限制,可以一起回京……钦此!”
“草民接旨。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沉岐之双手举过头顶,恭躬敬敬接过圣旨,激动的声音发颤,象是要哭出来。
他终于得偿所愿能回京了!
“沉大人,您最好还是马上启程,可别误了公主出嫁的时辰。否则好事变坏事,就不是流放这么简单了!是要诛九族的。”
沉岘之一听,立马转头,快步走到沉岐之面前,把他扶起来,“大哥,你回京可要带上弟弟。
沉岐之不好当着传旨太监的面跟沉岘之争辩,什么都没说。
铺子里的沉家族人听见动静纷纷出来,跪地谢恩。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说话,却也没人面露喜色。
相反,不少经历过官海沉浮的人皱紧眉头。
沉清柯和沉清棠对视一眼。
沉清柯上前两步,塞了个颇有分量的红包给宣旨的太监,躬身道谢:“辛苦公公千里迢迢走这一遭!一点儿炭火钱,希望公公别嫌少。”
传旨太监掂量了下荷包的分量,满意的点头,“咱家应当的。”
他在宫中地位低下,否则千里迢迢来边关传旨的事也不会落到他头上。
本以为这一趟是空手而归的苦差事。
抄家流放到边关的罪民,早就里里外外被人盘剥好几遍,哪还有油水可捞?
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对沉清柯十分和颜悦色。
沉清柯趁机说了分家的事,问公公:“您看,我们今日才分家。大伯官复原职是好事。只是我们也不能做人这么势利眼,看大伯得势就当什么都没发生。我想问下沉家其馀人是不是不用必须回京?”
传旨太监眼睛转了转,做尤豫状,没说话。
沉清柯再度塞了一个更有分量的荷包进传旨太监的手中。
传旨太监这才笑着开口:“皇上的旨意只说赦沉家九族无罪,并未说诸位必须得与沉大人一起回京。
咱家回宫复命时,也会提一句,宣旨后,沉家人把沉大人逐出沉家的事。”
沉清棠听得叹为观止。
不愧是宫里出来的人,瞧瞧人家多会说话。
若是宣旨后,沉家族人再跟沉岐之断绝关系,那就意味着沉家族人从此是平民百姓,是自由之身,天下之大,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再也不用受之前的限制。
愿不愿意回京是他们的自由。
若是宣旨前,沉家族人就跟沉岐之断绝关系,那得益的只是沉岐之一家而已。
跟沉岐之断绝关系的事要在皇上那儿备了案,从此沉家族人就能跟沉岐之分开。
沉岐之若是再惹祸端也不会连累沉家人。
当然,沉家人也无法沾沉岐之的光。
不过,既然已经把沉岐之从族谱上划掉,沉家人明显也不打算沾沉岐之的光。
沉清柯再次躬身道谢,又塞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给传旨太监。
传旨太监上马车离开时,眼睛都笑的眯成一条缝。
沉家大战迫于圣旨,匆匆告一段落。
沉岐之带着沉老夫人匆匆离开,他们需要回去收拾东西,接上沉清丹母女启程。
沉屿之到底还是舍不得沉老夫人受罪,借了一辆马车给她代步。
沉清棠差了个伙计赶马车,再三嘱咐把送人送到就把马车赶回来。
沉岐之一家连一辆马车都没有,她怕沉岐之刘备借荆州,扣下她的马车不还。
二伯一家本就是墙头草,如今见大伯得势,二话不说强上了马车,要跟着回京。
沉老夫人临走时,目光倨傲的扫过沉家众人,问:“你们后悔还来得及!”
众人齐齐沉默。
硕果仅存的两位族老作为代表回拒沉老夫人,“人生如棋,落子无悔!”
沉老夫人气哼哼的放下帘子。
过了会儿又掀开帘子,望向沉屿之,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都没说。
如姑姑微不可见的轻叹一声。
小姐再偏心,终归是个母亲,还是想让三爷一家跟着一起回京。
她也清楚,三爷一家如今在北川扎了根,又不想跟大爷有关系,自然不会跟回去。
是以,最终什么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