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岐之目光流转,看向沉屿之,“老三,这也是你的意思?你就从着女儿这么对你亲兄长?”
沉屿之摇头,“在你推清棠替清丹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没有兄长了。”
沉岐之目光四扫,想在人群中找几个为自己说话的。
沉岘之避开他的目光,沉家族人也都居高临下淡漠的看着他。
沉岐之突然有些慌,有种喘不过气的憋闷。
这就是众叛亲离的滋味吗?!
无助且绝望。
沉岐之目光最终落在鹤立鸡群的沉炎身上。
“沉炎,你敢这么对你父亲?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你老子!你伙同外人对付你亲爹?”
“儿子不敢。”被点名的沉炎,松开扶着孙姨娘的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是以,儿子愿意跟父亲同甘共苦,一起被族谱除名。”
沉炎说着向前一步,落后沉岐之半步,面朝沉清棠跪下,“您犯错,当儿子的管不了,只能陪您一起给堂妹认错赔罪!”
孙姨娘下意识上前一步,伸出手,看看沉炎再看看沉清棠,缩回手又后退了一步。
对沉炎来说,沉岐之再不是,也是他爹。
他无从选择。
而沉清棠是他们母子的救命恩人,再生父母,同样不能对不起。
沉炎这一跪,反而坐实了沉岐之之错。
沉清棠唇动了下,到底没说什么。
沉炎的意思她懂,她不能拂了沉炎的好意,也不想为难沉炎。
“沉屿之,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母亲?”
一行人齐齐望向铺子里。
沉老夫人在如姑姑的搀扶下,从后院走出来。
她是被抬到马车上的,没带轮椅。
沉屿之低头,“母亲。”
“别这么叫我!你都能把你大哥从族谱上划掉,怎么不干脆把我一起划掉?我这个老不死的还活着做什么?”沉老夫人捶胸顿足。
“母亲,我知道你自幼偏袒大哥。有些事我可以让着他,但是有些事,不行!
作为母亲,你愿意为了大哥四处打点,倾其一生为他谋算。
我不能说你不对,只是我除了是您的儿子我也是一个父亲。
身为一个父亲,我同样需要保护我的儿女,为他们筹谋。
若事发时我一无所知,事后也装聋作哑不为自己的女儿发声。那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沉老夫人见嘴上喊着寻死觅活也不能让沉屿之退让,越发生气,“好!好!好!你没错!我有错!我错在不该生你!
你为了已经过去的事就让你大哥没脸?!你知不知道咱们不日就可以回京了?一家人还象以前一样不好吗?”
“母亲。”沉屿之朝沉老夫人拱手,叹息一声,“从大哥把清棠推出去那一刻,咱们一家人就再也回不去了!”
沉老夫人见说不动沉屿之,松开如姑姑的手,对着沉屿之跪了下去,“放了你大哥,我给你跪下!”
沉屿之双腿一屈,快沉老夫人一步跪下,“母亲,您若执意如此,儿子愿意长跪不起!”
现学现卖。
才跟沉炎学的。
沉老夫人见往日里最有用的招数都对付不了沉屿之,怔住。
可一个女人想拿捏丈夫和儿子时,又有多少招数可用呢?
无非是一哭二闹三上吊。
沉老夫人目光移向大堂中间的柱子。
一直防着沉老夫人的沉清棠见状走到柱子前,凉声提醒:“祖母,我劝你最好不要寻死。我们倒无所谓,大不了给你守几天丧,不疼不痒。
可你方才说了,我大伯是要回京重新为官的。您要是死了,他得丁忧三年呢!”
如姑姑侧过头,不忍听。
沉老夫人气得两眼直翻。
如姑姑怕她再晕过去,忙在沉老夫人背上轻拍。
沉清棠“好心”提醒沉老夫人,“祖母,您方才去医馆的诊金总共二两三钱。除了您要断绝关系的三儿子,其馀儿子怕是拿不出诊金来给您看病。
还是说,您手里还有能当的首饰?
要是有您可以给我,我去当铺给您跑腿或者直接抵债也行。等我走了,也方便您撞不是?”
沉老夫人硬生生一口气憋过去又熬过来,指着沉清棠,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如姑姑松了一口气。
看小姐这架势,无论如何是不会寻死了。
沉清棠今日却不打算放过沉老夫人,“不是谁都象您一样对回京有执念。您要回就回,但是不要妄想让别人当你们的垫脚石,让你们回京。
就算是家人,也不能一味索取吧?
用人的时候就喊‘咱们是一家人,不要计较那么多!’
不需要人牺牲的时候就骂‘我没你这个儿子!’
祖母,你确定你考虑好了要跟我大伯一起被逐出家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