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
“就是苦了你们两个!”
一个年纪轻轻断了仕途。
一个云英未嫁就当了母亲,连孩子爹是谁都不知道。
她可怜的孩子啊!
沉屿之掏出李氏给他做的新帕子,动作轻柔地给她擦眼泪,嘴上却嫌弃:“大喜的日子你说这个做什么?”
李氏也知道自己扫兴,接过手帕擦了擦眼泪,努力平复情绪,却还是有点收不住,“就是大喜的日子我才难过。”
日子越好,这两件事就越象刺一样戳在她心窝上。
“我没事。毕竟还有机会。至于妹妹……”沉清柯瞥了沉清棠眼,“正好,今天借这个机会我表个态。
咱们初到北川,又在山谷里生活,北川认识咱们的人少,无非就大伯二伯一家。
他们也不会乱说清棠的事,就是分家一笔也写不出两个沉字,他们都有未嫁的女儿。”
有些话沉清柯憋在心里许久了,晚上睡不着时,他想最多的就是沉清棠以后怎么办。
“我的意见是,现在房子已经盖好,再收拾一下,咱们就能搬进去。到时候清棠在家里养胎,外出卖肥皂的事交给我,反正尽量少出谷。
等孩子生下来,记在我名下。
我一个大男人名下多个孩子不算什么。
但,清棠可以不收非议,还可以重新嫁人。”
李氏眼泪止住,“这倒是个好主意。”
沉屿之点头,“我看行!就是个挂个名,孩子我跟你娘带!”
“我不同意。”沉清棠摇头,“不是我不识好歹,而是纸包不住火。我们一家都在北川露过面,见过我的已经有不少人。
何况还有大伯二伯一家,没有利益牵扯他们是不会说,可一旦触及到利益,他们会不遗馀力泼我脏水。
纵使大伯二伯不捣乱,假使我们骗着别人结了婚,若是有一日东窗事发,夫家会不会因此休了我?”
沉屿之、李氏和沉清柯都没说话。
是啊!纸包不住火。
骗人的事哪里有长久呢?
“如果咱们一直平平淡淡在山谷里生活,孩子在谁名下都无所谓。
若还想争一争,让家里人的日子好过些,让二哥光明正大凭本事重新走回仕途。
就不要在一开始埋下隐患。
另外孩子也是无辜的,他(她)不是自愿选择我们的,我不觉得生他(她)有什么丢人。
至于嫁人……目前我还没想法,若以后真想嫁人了,大不了找个入赘。
若咱家日子过好了,还愁找不到郎君?”
沉屿之父子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只李氏皱眉:“你呀!是不知道这世道待女子如何苛刻!”
“娘,你放心。既然我大难不死,就没人能再苛待我。”
接下来几天,三房四口人的重心还是在房子上。
沉屿之和沉清柯挂外墙木板时,沉清棠和李氏推着木板车进城采买。
需要买些布做床单,还得再买些棉花做铺在床上的褥子,锅碗瓢盆要买一些。
反正想起什么买什么。
花费了一千三百七十二文。
心疼的李氏眉心一路都没舒展开,每买一样东西,就心疼得咕哝,“好贵呦!”
沉清棠又买了十斤猪板油一百六十文。
她想把皂化时间改成了二十天,总不能每二十天去卖一次肥皂。
需要隔三差五就做一批肥皂,等第一批肥皂卖完,第二批紧接着跟上。
采买好生活用品,沉清棠硬拉着李氏去看家具。
他们住在山里不缺木材,沉清柯现在木工活也做的越来越好。
可沉清柯到底不是专业的木工,想让他做一张床,得先给他图样。
沉清棠逛家具铺主要是看看什么样的款式简单大方,想着回去画出来。
床、桌椅、柜子、梳妆台、脸盆架甚至连浴桶,沉清棠都仔细看过。
一开始掌柜的见沉清棠和李氏拖着满满一板车物资,以为是个准买家,热情地迎进铺子里。
见沉清棠每样家具都问得特别仔细,更是喜笑颜开,觉得应能成交。
谁知道仔仔细细介绍的口都干了,沉清棠留下一句“我再想想想”就离开。
店家当时脸都绿了,一个劲儿骂沉清棠是对面店里派来的细作。
别说李氏这个曾经的京城贵妇,就是沉清棠都被骂的脸皮发烫。
大约因为心虚。
吃一堑长一智。
再进下一家家具店时,沉清棠不再每一样都问得极其细致,而是挑一样看,做出比对的架势。
等套出想了解的,挑点毛病换下一家。
直到在某一间家具铺子里看见了沉炎。
彼时沉炎在跟掌柜的说话。
掌柜的看见沉清棠母女进门,示意沉炎稍等,面带笑容迎了上来,“二位娘子,想选什么家具?”
目光落在门外的板车上,再道:“可是乔迁新居?”
沉清棠点头,正想说话,听见沉炎喊她:“清棠?”
沉清棠和李氏这才看见朝他们走过来的沉炎。
“堂哥?你怎么在这里?”沉清棠很惊讶。
李氏也问沉炎:“你母亲怎么样了?”
沉炎先朝李氏拱手行礼才回话,“三婶儿好 ,我母亲已经好了,现在找了个浆洗衣物的工作。你们可还好?”
李氏点头,“那就好。我们也都好。”
沉炎这才回沉清棠的话,“我在这里做帐房先生。”
沉清棠也替沉炎开心,“比代写书信稳定,也轻省。”
“就是代写书信才有的这份工作。”
李氏追问:“怎么回事?”
主要想打探一下,有没有机会给沉清柯也寻个这样轻省的活计。
沉炎脸上浮起一层薄红,刚想开口,瞥见身旁边的掌柜,又闭上嘴。
掌柜也是个懂事的,忙道:“既然是沉先生的亲戚,就劳驾沉先生照顾,我去给各位端些茶水。”
掌柜离开,沉炎才不好意思地继续:“有个姑娘让我代写了一封家书还托我三天后送给她父母。
她要和一男子私奔,给父母留的告别信。
那男子也陪在她身边,我瞧着不象好人,主要姑娘付钱时,我看见那男子跟人群里的人交换眼色,明显不怀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