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舟,你怎么看?这倒象是出罗生门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他语气慵懒,带着点看戏的意味。
顾沉舟抬眸,他的目光极沉极静,先是扫过梨花带雨、眼神急切的苏婉儿。随即,视线落在温初初身上。小姑娘缩在嫂子怀里,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发顶和微微发抖的单薄肩膀,看着让人可怜又……心疼。
他沉默片刻,张嘴想开口时,苏婉儿却抢先说了句。
“沉舟哥,我姐姐因为这个遗物都急得生病了,我可就只有这一个同胞亲人了……你…你们,帮帮我好吗?”
这句话一出,三个男人同时一顿。
顾沉舟和沉钰相互对视一眼,无声中各种信息交换,最后沉钰闭眼点头,顾沉舟长叹一口气,也下了决定。
温卫国则惊讶急切地开口,“心怡又生病了?不是已经都好了吗?到底怎么回事?”
苏婉儿哀伤地用手帕捂脸,轻微扭过头。“还不是那木镯闹的,我真怕姐姐心郁成结啊……”
这句话一出,温卫国猛地站起身,脸上写满了焦急:“怎么这么严重?心怡她……怎么不早说!她现在怎么样?”
苏婉儿抽泣着摇头,声音断断续续:“姐姐不让说……怕又被人说胡说八道,别有用心,所以选择自己扛着……可是我看她整日对着窗外发呆,饭也吃不下,药都不肯好好喝,我实在是……实在是害怕啊!”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温卫国温卫国脸色彻底变了,之前的尤豫和愧疚被对苏心怡的担忧彻底复盖。他猛地转向温初初,语气带上了前所未有的急躁和强硬:“小丫!把镯子拿出来!你心怡姐都病成那样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个念想而已,以后哥给你找十个八个更好的!”
林美华闻言,气得脸色发白,护紧怀里的温初初:“温卫国!你昏头了!为了个外人这样逼自己妹妹?那苏心怡是纸糊的吗?说病就病,还病得这么是时候?”
“美华!你少说两句!心怡她身体一直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温卫国烦躁地抓头发,眼神却不敢看妻子和妹妹。
“小丫,你也别在无理取闹了。不过一个木镯物件,哪有人命重要,再说……再说我也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娘有什么木镯,你小孩子心性,不要为了一时贪玩,惹出大错。把木镯拿出来吧!”
温初初心里冷笑。
好个温卫国,你踏马真的是演都不演了。为了苏心怡,直接给她盖上帽子,明里暗里说自己为了争木镯,说自己小孩子瞎编了遗物这件事。(虽然确实是,但…)老娘扯的谎,只能圆。谁敢给我撕开,那就别怪我先撕了他的脸皮。
就在温初初暗自思考如何攻击温卫国时,顾沉舟突然开口,声音沉稳有力:“好了。温营长稍安勿躁,初初虽然年纪还小,但也不可以给她安上这种帽子。”
说完瞟了眼苏婉儿,然后起身抬步走向了温初初。
温初初听到军靴踏在地面的沉稳声响,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她面前。
光线似乎被遮挡了些,一片阴影笼罩下来,混合着一种清冽又干净的气息,象是雪后松柏,隐隐约约,却不容忽视。
她下意识地从嫂子怀里微微抬起头,泪眼朦胧中,先看到的是笔挺军裤下包裹的结实长腿,然后是劲瘦的腰身。视线往上,撞入了一双极深极黑的眼眸里。
顾沉舟正微微垂头看着温初初,只见女孩慢慢抬头,晶莹的泪珠从眼框溢出,滑过纤长的睫毛,在她颤斗着张开唇的时候滴落。
“所以你们一定要逼我吗?”
顾沉舟的目光在她含泪的双眼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锐利如鹰,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直抵人心。温初初甚至有一瞬间的错觉,以为他看穿了自己精心编织的谎言。
但他只是缓缓蹲下身,与坐在椅子上的温初初平视。这个动作让他周身那股冷冽逼人的气势缓和了不少,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
他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肩膀,声音变得柔软。
“没人能够逼你。”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沉稳力量,“初初,对不起,就当顾大哥欠你一个人情。能把那个木镯送给我吗?日后我一定找一个一模一样的还给你。”
靠!她还以为自己的演技把他忽悠过去了呢,结果顾沉舟给她来这招。
啊呸!浪费我的表情!
温初初手握的死紧,随时准备开喷,忽然脑子里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她。
“此契镯于吾等已无用,付彼可也。”
“恩?!归元你醒了?”
“恩,此人灵气郁盛,滋养吾身,故方醒耳。”
温初初胸口起伏的厉害,她不敢置信地盯着顾沉舟,眼睛因为震惊不受控地眨眼,眼泪一颗颗地滴落。
卧去!顾沉舟身上竟然有归元说的灵气!
温初初震惊呆住的表情在顾沉舟看来却成了极度的委屈和抗拒。她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瞪得圆圆的,长睫上还挂着泪珠,一颤一颤的,象是被逼到绝境的小鹿,连呼吸都屏住了。
顾沉舟的心莫名一揪,抚在她肩头的手下意识地放轻了力道,几乎称得上是在安抚地轻拍。他放缓了声音,重复道:“初初?可以吗?”